“回大人,正在城门口等候,皇上下旨,命大人将世子安然无恙地送出京城,此为皇令。”竟将一块令牌双手奉上。
“走!”沈执伸手接过,扯着马缰绳调头便往城门口去,身后的羽林军立马跟了过去,离得老远,果见一辆乌篷马车。
元殊挑起车帘,脸色不甚好看,对沈执点了点头,道了句:“有劳了。”
之后便将车帘放下了。
沈执见马车里坐着的的确是元殊,稍微松了口气,总不能见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了。
驾马行了几步,对着守城门的士兵亮了亮手里的令牌。沉重的城门轰隆一声打开。
羽林军如同破弓的弦,飞速冲出城门,银白的盔甲划破夜色,往深长的官道上蔓延,转瞬间就行了数丈远,不一会儿就将城门远远甩在身后。
约莫行了二里路,夜色更沉了下来,冷风一吹,林深处簌簌作响,寒鸦扑棱着翅膀冲上天际。
沈执攥紧马缰绳,左手暗暗摸上了剑鞘,忽闻“铮”的一声,劲风划过耳畔,嗖得一下刺中了马车顶。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宁王世子!”
仅这么一声,场面瞬间乱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倏忽涌出了数百名黑衣人,沈执眯着眸子,左手扣开剑鞘,一点点抽出长剑,微一震腕,刀锋划破夜色,泛起冰冷的杀意。
“羽林军听令,准备对敌!”
一声令下,羽林军齐刷刷地抽出兵刃,将元殊所坐的乌篷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耳边尽是兵刃相接的“锵锵”声,沈执的双手皆可执剑,左手虽不如右手灵巧,但他自小所学的剑法,乃世间最阴毒险恶,也最是难学的。
长剑在他手里宛如银蛇,随手一剑挑过去,立马就将对方一剑封喉,极是难缠,忽见有人扯了绊马绳来,沈执一拍马背,整个人飘然飞起,一跃至马车顶部。
元殊正襟安坐,安静至极,外头都打成这番境地,仍旧不予理会。沈执暗暗骂了句娘,使恶地一脚踢飞车篷,低吼道:“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外头打成这样了,你还不出来,等着死在此地?!”
话音未落,他猛然愣住了。
元殊抬起一双赤红的眸子,沉如深潭的眸子里隐含泪光,既不说话,也未有任何动作,可不知为何,沈执心尖一颤,不知道血管里在沸腾什么,连到嘴的脏话都吞了回去。
听闻,宁王同宁王妃乃少时夫妻,成亲前连面都没见过,虽不说如何恩爱,也算是相敬如宾。
膝下一儿一女,全是嫡出,身份尊贵得很。
沈执心想,即便元殊吊儿郎当,花心滥情,又视人命如草芥,到底也是个孝顺孩子。骤然得知生母病逝,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哪怕是铁打的人,也会觉得心痛罢。
“……我哥哥暂时不与你为难,这是皇上派来的刺客,你自求多福吧。若是活着回了雁北,洗手坐等我杀上门去。”
说完这句,沈执不再看他,飞身下了马车顶,迎面一剑刺了过来,忙抬手一挡,发出“锵锵”几声巨响,顿时火光四溅。
虎口一痛,往后倒退了几步,猛然抬起脸来,月色下,眼前的刺客面覆黑布,露出一双凌厉的眸子。
仅这么一招,沈执立马知晓来人是谁,脚下轻挪了一步,攥紧了长剑,低声道:“连你也要我死?”
夏司沉默地望着沈执,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小主子,回头吧,你的武功是我所授,招招都由我所创,你打不赢我的。”
“还没打怎么知道?”沈执的右手颤个不停,左手虎口崩裂流血,他咬紧牙关,扯下发带,一圈圈地将剑柄和左手绑在了一起,唇角一勾,讥笑道:“我今日便杀师证道,先以你的血祭奠我痛苦的半生!”
夏司眉头一蹙,长剑如同银蛇一般剜了过来,身形微微一错,提剑挡开,沈执的招数狠辣至极,每招都下了杀手,眼珠子渐渐爬满猩红的血点,唇边的冷笑也越来越大。狂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一张妖冶至极,鬼气森森的脸。
虽未说半字,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我要你死!
夏司只守不攻,到底顾念着二人的师徒情分,见沈执疯魔了一般,发狠地要将他置于死地。
两人缠斗,双双踏于枝叶上,不过电花石火间,已经过了数百招了。沈执左手上的鲜血,顺着
剑身蜿蜒流下。
夏司也未好到哪里去,衣襟上横七竖八,被划了好几道伤口,正往外汩汩流血。闻言,摇头道:“小主子,你所中的蛊,天下难寻,唯有皇上可解。跟我回去认错罢,这一回……我保你。”
“你保我?你凭什么保我?你不过就是元祁身边行凶的恶犬!”沈执提剑指着他,“你我有半师之谊,哪怕你当年多偏护我一些,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夏司,你劫杀不了元殊,回宫就是死路一条。我保不住元殊,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出手吧!”
夏司仍旧摇头,丝毫不愿对沈执出手。
他亲眼见证了元氏兄弟自相残杀,也亲眼见证了沈执的成长经历。几乎是看着沈执长大的。
沈执的第一把木剑,就是他一刀一刀亲手雕刻的,第一招剑法,也是他手把手教的。就连沈执第一次学走路,也是他站在旁边搀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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