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长一段时间,元祁用参汤吊着沈执的命,费尽心机地让他苟延残喘,在他耳边一遍遍地威胁,说要诛沈家满门。
沈执这才挺了过来,可是神识涣散,半死不活地硬撑着。
沈执和元瑾是双生子,可是模样并不像。沈执生得俊美近妖,元瑾清秀可爱,按理说,如果没有谢良当年的多嘴,留下来的人,应该是沈执。
元瑾至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因此格外娇生惯养。
至于沈执的身体不好,完全是三年前那场惨祸生生打出来的,太医说,沈执的元气已经受损,体内的器官和筋脉也毁损了,如果不好好调理,恐怕没几年可活了。
元祁想,沈执早晚要死的,何不利用他最后一点价值,彻底铲除谢陵和宁王府。
让沈执亲手去诛杀自己的父兄,岂不是更能洗雪皇室耻辱。
待他死后,赐他皇姓,封他为王,并非难事。二人来世还能再做兄弟。
“……皇兄,我很不喜欢沈执,皇兄也不要喜欢他,好不好?”
元祁回过神来,心烦意乱地应了声好。他见元瑾伤势不算太严重,但也是皮开肉绽,估计得好好修养一阵,于是就打算给他休半月的假。
出王府回宫时,夏司突然道:“皇上要不要去探望一下小主子?”
元祁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淡淡道:“不看,让他死。”
说完,又睁开眼睛,许久才自言自语道:“他不是没挨过一百杖。”
夏司道:“若是用内力相扛,一百杖的确不算什么。可小主子每次都不敢用内力扛,只有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运出一点点内力。可这一回,廷杖不是直接打在小主子身上,以此前种种推断,他其实经受的痛楚,远超一百杖了。哪怕离良王殿下远了,恐怕……仍旧是很疼的。而且,小主子的身体不好,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元祁未言,直接让车夫调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去,只身一人混过了谢府的侍卫,悄无声息地进了红莲香榭。
他突然很想看看沈执那张脸,迫切地想知道沈执哭起来有没有元瑾可爱。
可让他失望极了。
沈执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半点精神气都没有。
谢陵应该还没查到原因,但经过此事后,应该就会有所察觉了。元祁心想,距离床边半步之遥停下,单手束在背后望着床上的人。
很久之后,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取出一枚圆溜溜的丹药送入沈执口中,轻声道:“阿则啊阿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明知螳臂挡车,还非要自取灭亡。谢陵即便再权倾朝野,终究只是个臣子,除了皇兄之外,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你。”
他看着沈执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知晓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怎的,有时候看着小十七,便觉得在看沈执。
小十七约莫是性格最贴近沈执的,但也只像个三四分,不过足够元祁对他另眼相待了。把愧对沈执的那一份关爱,全部给了小十七。
每次寻了什么宝贝,即便先让元瑾挑,也会偷偷留下几件好的给小十七,仿佛对小十七好,就是对沈执好。
这么一想,元祁心里有了些虚伪的安慰,觉得这些都没什么,反正沈执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痛过来的,不能因为他在谢陵身边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元祁最后看了沈执一眼,抬腿往外走,屋子周围的红莲开了,空气清甜,心想,谢陵待阿则还挺好的,只是知道阿则的身份后,到底会有何种反应。
正
欲悄无声息的离开,随料从背后刺过来一柄长剑,元祁神色一凝,迅速躲开,可手臂还是被划了一剑,鲜血汩汩往外冒。
好在夜色深,根本分辨不出来人是谁,谢陵一剑刺中,呵了声“哪里跑,受死罢!”,反手又刺过去一剑。
元祁手无寸铁,只好处处躲避,哪料至侧面又袭来一剑,沈墨轩一剑挑来,同谢陵一左一右攻击,元祁招架不住,幸好夏司及时出现,这才落荒而逃。
沈墨轩气得咬牙道:“定然是元祁!看他身形错不了!”
谢陵道:“所以,我多刺了他几剑。”
沈墨轩:“我也是!”长剑入鞘,二人飞速折身回去,就见沈执仍旧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这小子,外头都打起来了,居然还睡得着!”沈墨轩笑骂一句,作势要将人唤醒。
谢陵将他一拦,摇了摇头:“不可,万一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被我们察觉,他就成一颗废棋了。”
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着沈执的侧脸,低声道:“我的小阿执,若是我早一点遇见你,我一定把你捧在手心里养大,必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谢兄啊,你这么喜欢阿执,以后就将他留下吧。”沈墨轩叹了口气,“他真的挺可怜的,不过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家就我一根独苗,不到万不得已,真不想走到那一步啊!”
谢陵低声笑道:“天底下又不是他一个人姓元,不是让我帮忙对付宁王么?那好,我会好好同宁王交涉。他元祁想要凌辱扼杀掉一个人,我偏偏要救,不仅要救,我还要让阿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人人称羡的贵人!我的阿执不比任何人差!”
一觉醒来,沈执发现疼痛去无踪了,浑身轻快得很,料想是自己身体好,特别抗虐,所以一点事儿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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