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饱受摧残了?我是毒打你了,还是让你睡马厩,吃残羹冷炙了?你每晚挤在我床上,连枕头被子都要一并抢去。一夜一夜地枕我胳膊。为你好,让你多看书考个贡生,你当我拿刀剐你似的,你且说说看,我要如何待你才算好?”
偏偏沈执就是那种没心肝的东西,说出来的话,十句有九句半都很气人,闻言,很认真地想了想,试探着问:“把红莲水榭还给我,我就听你话。”
“好!我明日便让下人清整出来。”谢陵一口答应下来,估计也是被沈执晚上纠缠烦了,很快又狡辩一句,“你以为我很喜欢跟你同床共枕?”
沈执嗤笑:“我也不喜欢跟你同床共枕,你身上那么凉,你晚上搂我睡,我还嫌寒得慌!”
谢陵此人向来言出必践,说把红莲水榭还给他,翌日就打发人清整出来,当晚就把沈执赶过去住。
沈执倒也自在,见屋里陈设焕然一新,远比什么马厩柴房通气多了,谢陵为了让他考中前三甲,那可谓是煞费苦心。
命人整理一间书房出来,四面临水,简直就像是建在红莲池上的凉亭,可惜现在才开春,若是到了夏天,晚上睡在里面,不知道有多凉爽。
不仅如此,谢陵还特意请了教书先生上门,有时候公务不那么繁忙,还会抽空过来探望他。
连续半月,沈执都过得顺风顺水,心里默默猜测是沾了沈墨轩的光。
可好景不长,元祁传了密函过来,说再给他十天时间,如果不能让沈谢两人割袍断义,后果自负。
这个后果自负可就严重了,虽然沈执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后果,但此前种种告诉他,不要轻易挑战一位帝王的底线。
沈执想过很多法子,像什么挑拨离间啊,陷害啊,泼脏水啊,都显得太低级,就以谢陵的聪明,定然不会上勾。
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方法也并非没有,兵书有云:苦肉计。
顾名思义,就是要活受罪,这点让沈执很头痛。他一点也不想活受罪。
恰好沈墨轩的未婚妻随父亲从兰陵远道而来,他公务繁忙,正为
一起两省总督贪污案忙得焦头烂额。
哪有时间应付其他事情,索性就让沈执代他去接应众人。
此人沈执可是认得的,闺名江心月,乃是兰陵知府大人江居正的千金,同沈墨轩自幼定亲,人生得很美,性格也好,温柔灵动。
以前还给沈执缝过衣裳,比他虚大了两岁。因为是家中老来得女,遂格外偏宠,养到现在还没婚配。
不过目测今年秋天就该同沈墨轩完婚了。
沈执当着沈墨轩的面,自然答应得爽快,转个头的工夫,又犯了难,万一谢陵不同意,岂不是白搭。于是又悻悻然地去书房求谢陵。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好生说了一通,末了,还补充道:“江家姐姐可是轩哥的未婚妻,就是我未来嫂嫂。她远道而来,身为小叔子,自然要前去迎接的。”
他见谢陵没出声,以为他不同意,遂微微恼了:“哥哥,我都答应轩哥了!江家的人也都知道了,三日后船就停在西宁城的码头,到时候我若不去,事后怎么跟轩哥交代?”
谢陵道:“又不是我让你答应的,你如今是待罪之身,出不得京,沈墨轩没告诉你?”
沈执微微一愣,又道:“能不能出京,其实不就是中书令大人一句话的事情!我若执意出京,那些人看在你的面子上,岂敢拦我?”
“所以,你一早就想好要扯着我的虎皮出京招摇,何必还要过来问我?多此一举。”谢陵冷笑一声,翻开面前的公文,“书看好没有?我若是哪日听见教书先生说你上课睡觉,我打死你!”
沈执浑身一凛,觉得自己无计可施了。暗暗叹了口气,却听谢陵又道:“你想去的话,其实也并非不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哥哥说来听听,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谢陵笑道:“你肯定做得到,而且非常拿手。”
不知为何,听谢陵这么一说,沈执非但没觉得松口气,反而有点心虚,勉强笑道:“我有什么拿手的……”
“我若记得不错,你会临摹别人的字迹,当年你就是见过宁王的字迹和我的字迹,所以临摹了几封来往密函,你忘记了?”
沈执冷汗潸然,就知道谢陵不会有好事找他,悻悻然
道:“哥哥,这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哥哥还想继续翻旧账,好让我羞愧致死么?”
“你的脸皮比我素日所穿的那件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必谦虚。”谢陵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笑道:“帮哥哥临摹一个人的字迹,事成之后,别说是西宁城,你就是顺道去江州玩一圈,哥哥都不管你。”
沈执攥了攥拳,警惕道:“那我总得知道临摹谁的字迹罢?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做。”
谢陵笑道:“怎么有脸说,难道你做少了?”
沈执老脸一红,张了张嘴,极小声地嘟囔道:“我才没有呢。”
“行了,快过来,”谢陵将他按坐下来,伸手点了点面前的公文,上面已有数行字迹,“看看这个,可以临摹么?”
沈执仔细读了内容,见没什么奇特的,只是最右下方,有个小小的官印,就凭他的眼界,也看不出来是哪种官印,遂点头道:“可以,没什么难度,哥哥想让我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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