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或高强度服用这个药,有可能导致情绪上的大起大落,这是一切致幻或兴奋类药物的通病。举个例子,当你的大脑被刺激后分泌了大量的多巴胺,或者从高功能运作的顶峰有了一个情绪的回落后,人很容易感到失落,甚至有可能会抑郁,产生自杀倾向。”警察大叔说,“我们这边的专家表示,服药者日后患上精神类疾病的风险更大,也更有可能对安眠药、止痛药或其他毒品成瘾。”
“所以……在短短一次备考时间里,伴随的,造成的有可能是伴随终生的影响。”
“自杀倾向……”我听见边尧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警察大叔估计只以为他想到了姚静,但我知道,我们还同时想到了那些吞下“绿药丸”后,在SIP游戏中自杀的小孩儿。
“太可怕了吧,这些家长怎么想的啊,为了一个高考成绩小孩儿都不要了?”我咕哝着。
“可能对于这些家长或是考生自己而言,成绩不理想比这些捕风捉影的风险更可怕吧。毕竟很多考生的家庭,基本全家人都是围着考生转的,喜怒哀乐尽在一张成绩单上——考好了全家开心,考不好全家难受。”警察大叔叹了一口气,“我以前帮考场外面维持街道秩序的时候,看了不少因为一点噪音而失控发怒的家长,也看过因为迟到不准进考场跪地哭着崩溃求饶的学生。这种药所谓的后遗症尚未得到验证,可眼下吃了药之后成绩的提升是肉眼可见的,我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抉择。”
“他们也许想着,孩子考上好大学之后,一切就好了。”边尧说,“然而瘾症这个东西就是一种习惯,很难甩掉。即使日后这些学生不用再继续这么高强度地学习,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会顺利戒断,因为那种可以通过药物而提升表现的诱惑是很大的。等进入了大学或者社会,就没有充满压力的时刻了吗?考研考证之前,考四六级之前,面试之前,多得是让他们重拾这个习惯的机会。”
他顿了顿, 说:“我猜你找到我们也是这个原因吧。当初姚静面临着毕业、出柜、找工作和社会实践等一系列挑战,难免感到心力交瘁。如果有合适的渠道让她知道了这种药的存在,想着能够硬扛过那一段艰难的时期,日后就会好转,跟这些临考的人心态大概也很相似。如果这个药物的副作用真的包括导致精神类问题、使人抑郁或者有自杀倾向,那么你的怀疑也不难理解。”
警察大叔沉沉地点了点头:“就是这样。”
“我明白了,”边尧说,“我会帮你问下姚静前女友的。”
警察大叔颔首道:“谢了,记得委婉,不要给她未经核实的信息,也不要勾起她伤心事。”
边尧:“知道了,然后……你刚才说,还有一个人跳楼了?”
警察大叔:“我没说。”
边尧:“你说了。”
我帮腔道:“你说了。”
警察大叔“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但不是你们学校的,别问!”
“哦,那就是伊津的,”我对边尧说,“运动会的时候大叔在伊津学校里打转,被我逮住了,他还骗我是因为什么运动会联动,他在安全巡查呢。”
“就是安全巡查!”
边尧:“啧啧,你怎么连阳阳都骗啊,简直丧心病狂。”
他指着我们:“你们两个现在简直越来越过分了。”他指尖又冲着边尧,“你有脸说我,就你以前骗他骗得最多!”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两只胳膊都撑在桌上,向前凑着劝他,“叔,说出来嘛,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你这样的在学校里转悠真的太引人注目了,我们可以做你的校园代理。”
边尧:“就是就是,熟人委托费算你便宜点。”
“得了吧你们。”他没好气道,“我真是服了。好吧好吧,伊津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但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因为这个药物好吗?”
边尧问:“没有尸检?”
警察大叔摇摇头:“家长不让,你们懂的吧,上次……”
我了然地点点头,上次因为SIP的受害者小杰拜托了警察大叔,但当时也没能成功说服家长尸检。
“这个自杀的学生家里是农村的,很穷,就是因为学习成绩特别优异,所以以全额奖学金再加生活费补助被伊津录取的。”他说,“我怀疑当时她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也就是她的室友。”
“然后呢,这个室友说什么?”我问。
大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什么也没说。”
“这个学生跳楼之前,估计产生了一些什么幻觉,夜里十一点左右,她跑到阳台上用方言大喊大叫还唱歌。不少学生都出来骂她,叫她别吵了,结果却不料眼看着她自己翻出阳台掉下去了。”大叔说,“她室友说自己当时身体不舒服,睡觉了,根本没看到这些。十来个目击证人的说辞也能证明她并未出现在阳台或者附近的地方,但总归她是死者生前最后接触的人,生活上和她的交集也比较多。”
“可是她拒绝承认、拒绝沟通?”我问,“这不就显得更诡异了吗?如果她没有什么隐情,大可以和你交流,洗清自己的嫌疑。”
“万一她自己也在用药呢?”边尧说,“如果接受了警方的质询,她自己用药也好或者当时其他的什么所作所为就要被记录在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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