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那只小猫,好奇道:“你的意思是,它和你们一样也是有人形的?”
“嗯,所以你把它当人正常对待就好。”
褚怀星也低着头打量薮猫,他和猫科动物不对付的天性被激活了,半趴半跪在地上:“吼——吼——”
“你干嘛啊!他那么小只,而且还受伤了!”我把他的脸推到一边,“话说,你怎么也跟着我回来了啊?”
“你家离得近嘛,”他大言不惭地回答,“好困啊,再回家都不知道几点了。”
小薮猫前爪搭上我的膝盖,好奇地闻了闻我,然后踩着我的大腿走了两圈。它的耳朵不成比例得大,耳朵尖一圈黑毛,脸圆乎乎的,却少年老成地有两道豹类动物通用的法令纹,看起来怪萌的。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它胸前的毛,手感软软乎乎又温暖。
“喂,我想要洗澡。”褚怀星说。
我挥挥手道:“去呗,浴室在那边,洗衣机上的干毛巾你都可以用。”
“啊……好累,不管了,你要住在这里就住吧,不要被房东发现就行了。”我伸了个懒腰摊在地上,小薮猫跳到我身上一顿踩奶,我感慨道:“难道我要变成一个有猫之人了吗?”
“它不是宠物,是室友。”边尧懒洋洋地说,“对了,明天记得提醒我给你拿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床单被罩……”边尧说,“放心,我洗干净了,你不要的话我就拿去扔了。”
“哈哈哈哈哈,我要我要,高级丝绸呢!”我大笑起来,小薮猫都被我抖了下来。
笑过之后我闭上眼睛,几乎已经要睡着,边尧忽然又开口道:“之前,我说不管你的事,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态度不好,对不起了。”
闻言,我的睡意一扫而空,睁大了眼睛盯着天花板。我撑起身子抬头看他——这个狡猾的家伙已经变成了蛇的形态,完全瞧不出是什么表情。
这人也不算那么别扭嘛,我心里想。
浴室门开,褚怀星也洗好澡出来了——湿漉漉的白狼一甩水,全屋子都跟着遭了殃。
边尧:“喂!”
褚怀星跑到蛇脸上,幼稚地又抖了一次毛。
“我给你一口你信不信!”
“来啊来啊!”
我头痛道:“好了好了,你们每天吵不累吗。还有你,地毯都湿了,你过来我给你吹一下吧。”我以前最喜欢给我家的狗吹毛了。
褚怀星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跑进了浴室,回来的时候嘴里叼了一个吹风机,电线长长地拖在身后。我趁着给他吹风的机会,狠狠地撸了一把狗头,犬科动物脸上的痛觉神经好像特别迟钝,他被我揉来揉去完全没感觉,闭着眼睛享受暖风。
不出片刻,大白狗——是大白狼的毛发就变得香喷喷又蓬松,好像一条萨摩耶。
我收好吹风机走回客厅的时候,边尧已经快睡着了,他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神似一条绿色的尺子。褚怀星正围着小薮猫蹦蹦跳跳地转圈,时不时用鼻子拱它一下,我看着他垂在后腿的巨大毛尾巴,心想“大尾巴狼”这个词真是没错。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户——墨蓝色的天际已经开始微微泛白,窗户上反射的屋内的情景——暖黄的灯光让人心情放松,而我赫然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一个人类。
虽然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没有月亮的夜晚》 完。
第18章 风铃振动的门廊 (3-1)
姚澄已经好些年没有回到这个城市了。
自从考上外省的大学后,他就几乎没有再回到过这个家。最开始的几年是刻意逃避,后来似乎就只是习惯成自然了。自从前些年父母搬回乡下老家之后,这个家在他记忆中出现的频率少到可怜,连样子都有些模糊了。
如今他大学早已毕业,却又因为工作上的调任,再一次回到了这个他长大的城市。
姚澄拖着孤零零的一个行李箱上了四楼,这里原本的租客已经搬走了半个多月,屋子里空空荡荡一层薄灰。他其余的行李要隔天才会寄到,随身带的箱子里除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洗漱包之外,全是工作相关的东西。
这间房子已经这么破旧了啊,而且层高还这么矮,姚澄手指头在门柱上的身高刻痕上划过——他小时候都没注意过。他曾经在这个客厅窜来跑去不知道多少次,还因为摔跤磕在门框上,被妈妈抱去医院缝了针,如今他们这一家人的痕迹在这屋子里,几乎全都看不见了。
门廊传来了邻居关门的声音,姚澄不禁笑起来——这里的隔音还是这么差。
他记得小的时候,隔壁家住着一个年纪小他四岁的弟弟,卧室和他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两人晚上经常不老实睡觉,隔着墙板敲来敲去,有好几次把客厅里的妈妈都惹进来了。
那时候家里的感觉真不错啊,姚澄想着,没有愚蠢出轨的父亲,也没有大哭吵架的母亲。那些玷污了这个家美好回忆的过去、那些使得它对这里避之不及的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都不是那么严重的事情了。
隔日临近中午,姚澄才发现自己竟然就在连床单都没有铺的床垫上睡了一夜,幸好房间的暖气已经起来了,才免于感冒的命运。他干着嗓子正准备下楼去便利店买水喝,快递公司却正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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