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头发花白,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小卫出车祸没了,警察打电话来,他爸妈去警局了。”
空气凝固,提供呼吸来源的氧气消失,邱行之呼吸不了,他觉得的耳朵一定出问题了:“您,您说谁出车祸?”
“这家的儿子小卫呀,车子冲到水里,人死了,警察让家人过去认尸。”阿姨摇着头关门,“多好一孩子,唉。”
邱行之脑袋嗡嗡作响,盯着邻居阿姨家门上破损到只剩一个边角的福娃年画,视线却失去了焦距和图像合成能力,耳朵被某种不明物质塞的严严实实,眼内、耳朵内什么都接收不到。
嘴巴条件反射张了两下想说话,莫名吸进一口冷空气,剧烈的咳嗽起来,铁锈的气息在口腔食管里翻涌。
卫家的小卫只可能是卫予,那个阿姨的意思是——卫予死了?
是死亡的意思吗?人躺在那里,呼吸脉搏心跳全无,全身脏器停止运行,脑死亡什么都反应不了,俗称的“去世”?
下午和卫予通电话,最后说的一句是“再见”,和以往每次通话结束没什么不同,邱行之从没想过再也没有见面的可能了。
这个认识让邱行之猛然惊醒,疯狂捶打隔壁门,阿姨开门,他艰难的扶着门大口喘气:“您,您说……的是谁,谁死了?”
“就是卫予呀,隔壁的小卫,你们要是他的朋友,就趁现在去看看吧。”
邱行之清晰的感觉自己从高楼跌落,过程很缓慢,慢到能看清每个漂浮的灰尘和越来越近的地面,随后“砰”的,砸在地上。
曾经只是写在字典里的一个名词,这一瞬间,他猛然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他忽而懂得,卫予再也不会睁眼看他,和他一起吃饭,和他一起讨论财经时政,分享日常生活工作中的趣事,也不会在电话那头轻轻的喊“行之”,挂电话前说“明天见”,没有每天的“晚安”。
他再也没有机会趁他睡着,悄悄看他,跟他说心里话,明知道他听不到;看电影的时候他一直悄悄看他,屏幕上放映什么,他都不记得,眼内只有他笑弯的眉眼。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五感尽失只剩躯体,不管他想对卫予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听得到了。
以后,他浅笑的样子、微微皱眉的样子、饮酒后耳朵泛红的样子、冲他挥手道别的样子,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藏在心里五年之久的爱恋和忐忑,卫予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因为卫予死了。
脑袋的轰隆倏然隐去,眼前黑暗消散,邱行之试着挪脚,膝盖一软,竟然跪了下去,头磕在卫予家的防盗门,“咚”的声响在楼道回荡,沉闷的令人难以喘息。
秦易这会才慢悠悠上楼来,没听到对话,就问:“怎么?没人在家?”
邱行之扶住门起身,没成功,被秦易扶住,他不解:“你到底怎么了?卫予不在你也不至于这样吧?”
又不是人没了。
卫予不在这里,不在任何一个地方,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卫予了,那个人黝黑的瞳孔永远失去了神采,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认知让邱行之忽然勃发出无尽的力量,一把推开秦易,跌跌撞撞的冲到电梯前死命按键,秦易皱眉,邱行之的模样不对劲,他也跟了过去。
“到底怎么了?卫予在哪啊?”
邱行之扶着电梯门踉跄着往外扑,突兀的吼了一嗓子:“他没死,我去找他!”
秦易愣了一下,没来得及上车,车子歪歪扭扭的拐上马路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谁死了?秦易问。
脑袋一个声音回答:“你难道不知道吗?”
秦易剧烈的晃了一下,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来找某个号码,怎么不是怎么不是,昨天明明刚联系过的,好一会,终于找到,他直接拨了过去。
那头接的极快:“先生,你别找我了,我他妈现在在机场,出国躲躲!”
这是一个极不祥的信号:“躲什么?”
“你让我弄坏的那辆车,不知道那位先生怎么回事,竟然把车子开到河里去了。”对方讲话直抽气,吓得不轻,“现在人死了,我还不跑啊?”
无形的力道掐住了秦易的脖子,每个字都是从嗓子眼抽出来:“你害死了他?”
“先生,我都是照您的吩咐……”
“我让你想办法拦住他的车子,将人带起来明天放走。”秦易慢慢蹲下去,“我让你不要伤害他,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对方急着说话,秦易的语气里寒气四溢:“我不会放过你。”随后就掐了电话。
【先生,何必如此?我都是按照您的指示行事,我有您的转账记录,如果您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秦易蹲在地上,落进瞳孔里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组合成句子,他又看不明白具体意思。
他指示了什么?他只是让那个人挡住卫予,在邱行之的生日这天不要出现,他不想邱行之跟他告白,他知道卫予一定会答应。
那样……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他没想卫予死,从来没有想过,他那么喜欢卫予,怎么会希望他死?
为什么就死了呢?是……他的原因吗?
不是他吧?他什么都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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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行之魂游天外的开车,没赶到警局就出了事,五辆车连环追尾,车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始终作者的邱行之相对严重,昏迷了一整天,醒来的时候秦融和楚成玉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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