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咳嗽两声,把客厅的人聚焦在那两人身上的目光吸引过来。
“别脑子一热就冲昏了头脑,你们现在出去试试,要被左邻右舍戳脊梁骨的,还要连累你们的家人被说闲话!安安,你想过柔柔和宁宁她们没有?有这个人在,以后你让她们怎么嫁得出去!”
温之卿默然片刻,嘴唇翕动想说,他的家人很好,都支持他们,况且哪怕没有一个人支持,他也想自私一回。
“哥,你话不能这么说。”李君梅看不下去,站在温之卿和祁少师前面。
“安安他们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被人戳脊梁骨骂,要我说,敢这么说的人品质也很低劣,那样的人说出口的话,我们为什么还要去在意?”
“阿梅,社会不是你们大学的象牙塔,有人就是这么坏,容不下和他们不同的人,难道你还不懂这个道理吗?”
“你说的是不错,可也要考虑到个人的多样性,我们还能一味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吗?况且安安家的情况特殊,他是长子长兄,势必要担起一家的责任,照养母亲和两个妹妹,也许还要一辈子照顾宁宁……”温小雅的智力障碍永远是个大问题。
“可哥你想想,现在有哪个人乐意嫁过来,帮他养着一家人?现在有个人不介意这些,和他并肩而立,而不是一味地要求安安为他们遮风挡雨,这样不好吗?”
“你的话就能这么说了吗,太偏激了,这世上的好女人这么多,长得漂亮又勤俭持家的,像你嫂子一样,给我生孩子操持家务,哪个不交口称赞,这样好的女人,附近的十里八乡都能一抓一大把。”
大表哥越说越急,“再说我们安安除了家境不太好,哪里不优秀?就是娶个白富美也够了,偏偏他想不开,要看上和自己一样的男人,男人哪里好,还能拉上床做——不成。”
“咳咳!”稳作主位的大舅舅假咳提醒,大表哥说过火了。
李君梅脸红了一瞬,还是继续坦坦荡荡地为温之卿他们说话。
“哥,我没有针对女人,我自己也是女人不是吗,但不可否认,有哪个好人家的女儿父母不会考量女婿的家庭条件,而且大部分女人还是更稀罕那些,有能力给她们提供美好生活条件的男人,直接跳过等安安奋斗出来的步骤,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有几对夫妻能做到?
确实,能吃苦耐劳,不嫌弃安安家庭条件的女人是不少,可能同时懂安安的知心人就那么一个,既然遇到了就是缘分,我们随便棒打鸳鸯,只是给他们添加伤害而已。”
两兄妹赤红了脸争论,祁少师默默走了个神:……吃苦耐劳?!心底莫名心虚咋办,他好像连能干这一条都玄乎,啧,耐操成吗?
大表哥说不过舌灿莲花的李君梅,梗着脖子瞪瞪眼,没再和李君梅辩驳。
因为他的父亲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来了,看架势是他要下场了,这样李君梅也只能闭嘴退下,她不好和自己的长辈理论。
“安安啊,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不错了,还要知心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二舅舅见势不妙,急忙拦了一下他大哥,给温之卿使眼色,让他退一退,温之卿大舅舅的脾气很冲,向来说一不二,动手打孩子也是常有的事。
温之卿却像不会看眼色一样,“既然有选择,那我为什么还要将就。”
二舅舅顿时哽住,一脱手,温之卿的大舅舅疾步绕过桌子,举起蒲扇般的大掌挥去——
客厅一阵惊呼:
“别!”
“少师!”
温之卿抱住倒下的祁少师,“你让我看看,少师,快让我检查一下,你松手!”
祁少师捂着脸,微微掀开一点手,倒嘶一口凉气。
“少师!”温之卿低吼了一声,蹲在地上紧紧抱着祁少师,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做惯农活的中年男人的手劲有多大,温之卿深有体会,那一巴掌打下来,祁少师半边脸都肿了,嘴角甚至还有粗厚的茧子刮出来的血丝。
从小见过大表哥被胖揍,温之卿做好了被脾气冲的大舅舅打的准备,却没防备祁少师会从他身后冲出来,替他挨了一巴掌。
他的少师这么矜贵的人,是他发誓要护一辈子的人,今天竟然因为他被打了……
“舅舅!你怎么能打到他!!”温之卿抬起头,眼睛发红,他第一次冲长辈发火。
大舅舅也没想到会打到祁少师,他教训自己的侄子没问题,可误伤了别人的孩子就是他的不是了,而且这孩子看着还是家境不凡,很有来头的样子。
“带坏别人家的小孩,就算是我替他父母教育他了,想来也没哪个父母能同意你们的荒唐事。”大舅舅死要面子嘴硬。
温之卿死咬着牙,那种目光和表情,是他们一家人都没见过的。
大舅舅移了视线,心里愈发恼火,“安安,我今跟你说明白了,你表哥和表姐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虚的!我不会说他们那些文绉绉的动听话,就告诉你一句,你父亲不在,没人管教你,那也不能放任你干糊涂事!我这个做舅舅的就得担起责任,打你是为了你好!你妈妈在这也不能说什么!”
祁少师眼里,阴鸷一闪而过。这年头还有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帜,端出一副义正言辞的姿态,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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