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不能说,后者他没做好充分的准备,有关祁少师的,他不想出一点闪失。
要是也像吴日休和迟立老师他们那样,白白被耽误了好几年,还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去接受矫正,他怎么能甘心。
沉重的气氛弥漫开来,三个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之卿身上。
温之卿挺直脊背咬咬牙,眼里透着坚定不移的光芒。
他说:“妈妈,我喜欢一个人,想要他,抓住他,带回家,永远不放手。”
声音如此坚定,那份深刻的决心,即使是不懂人事的温小雅也能感受到。
李华莲站起来,撑着桌子的手微微发抖,温心柔担忧地看着她,怕她身体不好气得就地倒下。
李华莲却看着温之卿,这个从小就懂事,万事不用她操心的儿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安安,这是你第一次向我提请求,跟妈妈说,你想要的东西。”或者说是……想得到的人。
温之卿也不知道受了谁影响,打小就活得佛系,是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颇有一种庄子式“荣辱不惊,万事不求”的从容淡泊,别人给予他的东西,有则有,无也不强求。
所以温之卿这个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李华莲一直有想过这个问题,都百思不得其解,她和丈夫虽然一直教导两个儿女要谦让,可也没让他们不去争,必要的求胜心是可取的。
可温之卿几乎是佛系过头了,从小到大,他没开口向他们要过任何东西。
小孩子都爱的零食玩具,温小雅撒泼打滚也要大人给他们买,温之卿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不哭也不闹,他想要什么,都会自己去努力争取,从来不会麻烦别人。
随着年龄大了,他对课外书感点兴趣,渴求更多的知识,扩展精神世界,便到处搜罗书籍,亲朋友邻家的书都借过了,他就自己赚钱买。
可他辛苦了几天赚来买书的钱,竟也可以二话不说,全部换成给温小雅买零食,又或者发现母亲的丝巾旧了,他也可以拿来给李华莲买一条昂贵的丝巾。
原来他想要的那本书,最后还是李华莲买来送给他的,可拖了几个月,温之卿当时那种想要的心情早就淡了。
他会珍惜地保管收藏好,也是因为这是别人的心意,却不是他真心实意想要得到的东西。
要是有人给了,他就感恩接下,没人给他也不会强求,这样的人,完全看不出他心底的欲望。
可是人都会有欲.望啊,李华莲一度忧愁,口腹之欲,人之常情,心智之养,贪、惰、馋、色,每一样都是人都会有的七情六欲——在温之卿身上却很难表现出来。
温之卿是粗茶淡饭能安然吃下,麻布劣衣也能穿上身,豪宅美居和锦衣玉食他更不在乎,完美得真像个圣人啊。
可李华莲怎么会想要这样的儿子,她还是希望温之卿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不用克制自己心底的需求,隐忍最直白的欲.望。
得到他想要的,爱他想爱的,这是她做为母亲能给予的最好祝福。
直到前几天,她偶然发现温之卿收在柜子里的同学录,原以为是上个学校的同学留给他的,她看几眼也不打紧。
却没想到发现了儿子的秘密,那本同学录的每一页底下都写着绵长的祝福语,每一页背后都有一首首缱绻的诗歌,字里行间流露出隐藏不住的爱慕之意。
对象还是一个男生,首页那张大头照,留着妹妹头的男生,她见过几次面的祁少师。
李华莲震惊的同时,一颗悬了几年的心总算安心落下了,她的儿子,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果然还是像他的父亲一样,一旦心动,甜言蜜语能写满一本情诗录,无处宣泄的柔情蜜意,能再出版一本情话集。
“安安,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李华莲敛了眼角眉梢因回忆而生的柔情,努力做到厉声问。
“对不起,妈妈,我……我不敢拿他冒险,我瞒着你们,是我不对。”温之卿垂在腿边的双手越捏越紧。
对于祁少师,这是他头一次打心底里产生想得到的念头,那曾经是他求而不得的奢望,现如今是他想要紧紧抓住,永不放手的心上人。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啊,安安,妈妈现在就告诉你。”李华莲坐回去,却没让温之卿站起来。
“一错,你和那孩子在一起了吧,和人家处对象,同居了这么久,却让他没名没分,像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这是我和你父亲教给你的做人品德吗!”
“是,儿子错了,谢母亲教诲。”
旁边的温心柔怔了怔,她没想到李华莲第一件是训斥这个,批评自己儿子,护着一个还是外人的祁少师。
“二错,是你不相信自己的家人,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们不能接受同性恋,担心引来外面那些异样的眼光,但是在这里,妈妈告诉你,还有柔柔和宁宁,旁人我们管不着,自己的家人必须相信自己的家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那些所谓正常的恋爱婚姻关系是怎样的,你们只要自己喜欢,妈妈都支持。”
“是,妈妈,我记住了。”温之卿跪得笔直如松。
“记住了,妈妈。”温心柔和跑过来的温小雅也应了一声。
“三错,”李华莲喘了一口气,捂着嘴强忍哭腔,抑制不住悲戚的心情,“错在妈妈没用,让你遇到什么事都不愿意让我知道,让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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