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点头如啄米,愤愤不平道:“师尊太坏了!挥剑不到一百下,就不准我吃饭,撒娇也不可以,嘤嘤嘤也不可以,反正就是要饿死徒弟!”
才挥剑一百下而已啊,为什么要说得好像是挥剑一万下,区区一百下,有那么难吗?对他戚玉商来说,还不是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戚怀商斜着眼睛睨白檀一眼,轻蔑道:“你连挥剑一百下都做不到?”亏他来之前还百般猜测,能够做瑶光仙君入室弟子的人,必然有过人之处,先前匆匆一瞥,或许是他眼拙而已,又实在好奇瑶光仙君如何教导弟子,如何布置课业,这才特意求了李玉明,眼巴巴地跟过来。
简直大失所望。
白檀也是要面子的好嘛,听得戚玉商语气凉凉,隐含嘲讽之意,就抬起下巴,不服气地说道:“谁说我做不到的,明明,明明是师尊不对……”
李玉明险些被白檀吓死,听他口无遮拦,连忙说道:“师叔祖不要胡说。”当心被瑶光仙君听到,接着受罚。
白檀配合地再度放低声音,轻不可闻地说道:“本来就是师尊不对呀,师尊让我挥剑一百下,我每次都数不到,然后就没有饭吃了。”
数不到?李玉明似有所悟,“为什么会数不到?”
白檀委屈:“我也不知道呀,反正就是不知道。”
冷眼旁观的戚玉商有了猜测,对白檀道:“你现在数一遍试试。”
白檀哦了一声,放下食物,右手前伸,佯作挥剑的样子,手腕每每扬起伸展一次,就跟着报出一个数字,“一,二,三……十七,十八,十九,十……没有了……”
他蹙眉想了一会,老老实实地说道:“看,后面就不知道了。”
戚玉商、李玉明:“……”
两人哭笑不得,末了,还是宅心仁厚的李玉明先一步收了笑意,满脸同情地看着白檀:“所以,每次老祖让你挥剑一百下,你就跟他说做不到?”
白檀欲哭无泪,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尊太不讲道理了,我都跟他说做不到做不到了,师尊总是不听,还凶巴巴地骂我‘懒骨头’,说什么再重复几次就可以了,但是再重复的话,还是十九啊。”
戚玉商心情复杂地盯着白檀,心道:瑶光仙君到底看上这傻子什么了?我到底哪里比不上白檀了?脸吗?
因着白檀现在连正经修士都算不得,他又一向贪嘴,萧鸾就吩咐了李玉明,让他照着一日三餐的量往落云峰送饭,李玉明经常过来,白檀一派天然纯真,仿若童言无忌的稚儿,没几句话就漏了底,让李玉明连蒙带猜地推测出,白檀就是之前那只雪白软萌的“猫猫”。
李玉明爱屋及乌,对白檀十分友善,见他赤子心性,吃了闷亏都不晓得该如何表述,就疼惜地欲轻抚对方头发,劝慰道:“师叔祖放心,我等会就同老祖说明原由,他以后不会随便罚你了……”
“不必了。”萧鸾清淡冷冽的嗓音传来,人也分花拂柳,片叶不沾身地飘然而至,一双凤眸幽冷如水,缓缓落在白檀身上,唬得他……又赶紧吞了两个包子压压惊。
李玉明和戚玉商躬身行礼,讷讷解释道:“老祖,我们……”
原本昨晚和今晨,老祖都传了话,说是不必往落云峰送膳食,李玉明担心白檀连着挨饿,身体会受不了,这才自作主张,偷偷摸摸地送了些东西来。
白檀缺乏常识,神智未完全开化,很多时候都十分蒙昧顽劣,惹得萧鸾屡屡动怒,三天两头就要罚上一次。李玉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悄摸送饭的事,也不是头一次做了。
然而,之前几次,萧鸾都未现身,分明就是已经默认,这次不知为何,又不愿装聋作哑了?
是的,其实李玉明心底清楚,瑶光仙君神通广大,已是渡劫后期的半仙之体,实力强盛到足以震天撼地,落云峰上莫说是突然混进来一个人,就是想要飞来一只苍蝇,也要看萧鸾答应不答应。
既然如此,那么,萧鸾怎么还几次三番地吓唬白檀,扬言要好好饿他几顿?李玉明思来想去,只能将其归结为一种“严师出高徒”的仪式感,为了更好的维护这种仪式感,李玉明每次来也都尽可能地避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白檀接头“交货”……
萧鸾摆手,示意李玉明和戚玉商退下,待此间只剩下师徒二人,他上前两步,端详着仓鼠一般努力囤食的白檀,手痒地戳了戳那鼓胀胀的脸颊,问道:“数不到一百的事,怎么不告诉为师?”
白檀嘴巴正忙着呢,就用明媚清澈的大眼睛,无辜地望向他,乖巧地眨了眨,心道:我说了啊,说了很多次……
“罢了。”萧鸾也知道白檀不谙世事,说话还经常颠三倒四,自己每次要求他挥剑一百下,白檀都哭唧唧地说“到不了”,原以为是生性太过懒惰,不想还另有隐情,也怪自己太过粗心,不曾多留意白檀的状态。
萧鸾想了想,同白檀道:“以后除了练剑外,每天至少抽出一个时辰,跟着我读书认字。”
白檀一脸平静地吃完包子,一脸平静地喝完粥,又一脸平静地擦干净嘴巴,然后一脸崩溃地抱住萧鸾大腿,痛哭流涕道:“我不要读书认字!求求你了,师尊,嘤嘤嘤,呜呜呜,嗷嗷嗷……”
萧鸾被白檀这异于常人,高低起伏,长短错落的哭声震得一阵阵头晕眼花,着实可谓是魔音灌耳,他疲惫地按了按额头,心累道:“快去练剑,现在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