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高、体型、脸部轮廓等细节判断,青年确实是他一个多月前,在闽南崔府后山见过的蓝衣人无疑了,只是,此人究竟与雪夫人是何关系,有何渊源,还未可知。
关暮雪这边不言不语,越发加重了白檀的心理压力,他暗自嘀咕,阿雪怎么会来这里?难道自己露了马脚,被他识破?
他想了想自己在脸上做的手脚,那些药粉、碳粉都是特制的,用了后,不会存在明显的痕迹,看起来十分自然,自己又私底下练习了许多次,技术不说是出神入化,糊弄一下不懂脂粉装饰的直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美妆达人白檀心底暗自打鼓,悄悄捏了捏黑娃子的手心。
幸好,这孩子从小走街串巷叫卖各色点心,时令瓜果等物,很是机灵,见白檀神色不对,就转过身去,质问关暮雪道:“大哥哥,你是谁啊,干嘛跟着我?”
关暮雪低头看了一眼黑娃子,眸光仍落在白檀脸上,淡淡一笑:“我路经此地,想要借宿几晚。”手腕反转,掌心托着一块硕大的银子递了过来。
这个败家子,花钱怎么如此大手大脚的?只是投宿几晚,哪里需要这么多银钱?
白檀看得一阵肉痛,却还是咬牙摇了摇头,伸手比划着表示拒绝,嘴里照例配合着吐了“啊啊”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黑娃子:“……”他为白檀奇怪的举动而深感不解,好悬没有笑出来,强忍着不回头看他白哥哥。
关暮雪也不坚持,只深深看了白檀一会儿,转身就用翻了三倍的价钱,将隔壁小院落租了下来。
等到关暮雪的身影出院门,白檀硬生生等了一刻,才慢悠悠走过去,将木门牢牢关上,插上横闩,然后像炸了毛的猫,快步闪回来,握着黑娃子双肩,哭笑不得道:“小祖宗哎,你怎么把他给我招回来了?”
“我也不清楚啊。”黑娃子顿时紧张不已:“难道那个大哥哥是来寻仇的?”
白檀无奈:“差不多,总之,哥哥不能让他知道哥哥会说话,否则就麻烦了,记住了吗?”
黑娃子连连点头,双手捂着嘴巴,大眼睛扑闪扑闪直发光,承诺道:“哥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别怕,黑娃子保护你!”
此地风俗,认为越是贱名,小儿就越是好养活,所以这孩子襁褓时,就得了一个“黑娃子”的小名,但他长得却玉雪可爱,白嫩嫩如雪团一般,白檀当初游历到庆远镇,一下子被黑娃子萌到,又见此地好山好水好风景,就决定多逗留些时日。
因为算着住客栈不划算,白檀才特特租了这小院,房东正是黑娃子的奶奶。
白檀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幸好,当时租院落是跟你奶奶当面商议,她现在又回了老家探亲,除了你这小机灵鬼,我倒也没跟别人交谈过,应该能瞒天过海。”
黑娃子捧场地点点头:“白哥哥好聪明。”
白檀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呵呵道:“走,咱们吃桂花糕去。”
然而,事实证明,白檀还是高兴早了,隔天他一出门,就见到关暮雪从间壁出来,两人碰上面,对方点头示意,脚步匆匆地走了。
白檀原本是要去湖边散散心的,见状吓得脖子一缩,又怯生生地退回去了,想了一想,硬着头皮去了西市。
关暮雪急着出门,是因为那被文言明打伤的青年终于苏醒,他来到医馆时,对方刚刚喝完药,气息奄奄地倚在枕上。
听药店的伙计说是关暮雪救了自己一命,青年感激涕零,挣扎着要给他叩头,被关暮雪制止了,只问道:“文言明为何要伤你?”
青年怔愣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文言明”是指打伤自己的人,他垂首想了一会,捂着额头,苦笑道:“我也不清楚,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好端端走在路上,就被人出手攻击,还连连都是致命杀招……”
“不过,”青年努力回想当时情形,犹疑不定道,“那人重伤我之后,并未急着取我性命,而是将手放在我天灵盖上,暗中发力……”
关暮雪眉头不自觉狠狠皱起,“他想做什么?”
青年不太确定道:“他的手一放上来,我就觉得浑身剧痛,内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流向那人,应该是攫取我的内功……”
却原来,这青年虽然出身富贵,但自小便有一腔热血,胸怀江湖梦,心心念念着锄强扶弱,仗剑走四方,所以家里请了一些江湖武师,精心教导,青年悟性不错,经年累月下来,倒是也小有所成,被几个武师大为赞赏,直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今年出师后,青年计划着去江湖上闯荡闯荡,见见世面,积累一些对战经验,哪成想,一离开家族庇佑,就遇到这种事,险些被骇破了胆。
关暮雪听了青年的叙述,种种迹象竟然暗合自己之前的猜测,越发笃定了几分。
他留下些碎银子,让青年安心养伤,又吩咐暗卫通知青年家人,想来再过几日,就会来人将青年接回去。
回去的路上,关暮雪一边走,一边仔细回想文言明身上的几处异常,终于确定,这人是习了《炎魔心经》。
据传,《炎魔心经》本来自异域,与中原武术路数不同,阴邪诡异,以蚕食他人内力为己所用,凭此捷径,可帮助人在短时间内速成,功力一跃而提升几阶。
但因《炎魔心经》太过阴损,使用之时,施行功法之人往往沉溺其中,不知节制,被吸食之人,轻则多年辛苦毁于一旦,重则殒命,实在为正道人士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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