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拍大腿:“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救人啊!”
话虽如此说, 这般漫天大火, 谁敢近栖香苑三尺之内, 岂非不要性命?况且因着崔凤酒患有弱症,需要常年静养,当初才特意选了最冷僻寂静的栖香苑,又遣散了多余的下人,想要救火,难于登天!
一时间,大家四散逃窜,疲于奔命。
再说这边,关暮雪将被人设计,身陷困局的阿威阿武两人救出,纵着轻功,抄近路,快一步往崔府赶来,行近毗邻崔府后院的一处山腰,远远就看到那冲天火光。
关暮雪莫名眼皮一跳,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事急从权,也顾不得当年答应生母崔凤楼“轻易不登崔家门槛”的诺言,加快脚步,身影如草际清风,倏忽而逝。
“咳咳……”白檀裹紧身上半新不旧的湖蓝袍子,掩住口鼻,贴着墙根弯腰小跑,寻摸了半天,终于在一丛芍药后,找到了狗洞,大喜道:“真是天助我也!”
虽然说出去有些不好听,但是钻狗洞可比翻墙轻松多了,白檀也不计较颜面,袖子一卷,矮身钻了进去。
出来的一刹那,炽热灼人的火焰,凌乱凄厉的哭嚎,纷乱杂沓的脚步,通通隔绝在身后,一墙之隔就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白檀吁了口气,回首望去,大股大股的黑烟腾空而起。
崔家护卫冒死将崔凤酒、荀香墨救了出来,圣天教的暗卫也足够忠心护主,没让赫连煜吃一点亏,熏人的热风拂过,炙烤得脸颊发烫,耳畔依稀能辨别出赫连煜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叫嚣道:“滚开!别拦着本座!”
圣天教的徒众武艺精良,非寻常护卫可比,在赫连煜的命令下,也加入到救火大军中,有了他们的协助,白檀就放心多了。
待到荀香墨崩溃痛哭,直言后悔之时,白檀脸上表情微微一变,眸色复杂。
接手鹤闲山庄后的十五年里,荀香墨为了他鞠躬尽瘁,奔波劳碌,白檀感激涕零,除了每年不菲的固定分红外,还不止一次允诺,但凡是鹤闲山庄仓库内有的,荀香墨想要,随时都可以拿走。
无奈的是,荀香墨对那些价值连城,举世罕见的奇珍异宝毫不在意,反而对“雪夫人”动了心,经常变着法儿的讨好白檀,言行举止也越来越露骨。
这种“我把你当兄弟,你却一心一意只想睡我”的窘境,每每逼得白檀尴尬癌都快犯了。要是其他人,拒绝也就拒绝了,大不了以后敬而远之,但是荀香墨却与关家生意牵扯颇深,又对鹤闲山庄有恩,白檀实在避无可避,只好两次三番,屡屡暗示自己并无再醮之意,可惜荀香墨固执依旧,不改初衷。
赫连煜和荀香墨等人对“雪夫人”的一腔情谊,白檀注定无法回应,反而加剧了他尽快脱身的想法,闽南一行,荀香墨背叛白檀,与崔凤酒暗中勾结,白檀气他、怨他,却不恨他,只是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现在,崔家与鹤闲山庄的合作已经谈成,只要几位经商老手多费点心,关家赚得盆满钵满是早晚的事。而且,粗略算来,关暮雪已有二十岁,剑术攀升极快,在武林间亦小有名气,足以震慑江湖宵小,他人不敢轻易来犯。
除此之外,关暮雪天资惊人,能够过目不忘,对数字计筹尤其敏感。先前白檀怕关暮雪分心,阻碍武功进益,并未将产业完全交托,但交给关暮雪练手的那些铺子,利润都无一例外地翻了几翻。
白檀对关暮雪很有信心,有他在,鹤闲山庄绝不会走下坡路,或许,再过不久,白檀就能收到完成任务的系统通知了。
唯一遗憾的是,白檀不能参加关暮雪的加冠礼,亲手为他束发戴冠取字了。
“唉……”白檀小小声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做人呢,不能太贪心,终于不用当女装大佬了,我应该开心啊。”
思及此处,白檀挥了挥简单的衣袍,渐渐洋溢出一抹喜意,嘀咕道:“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用男子身份外出行走,即便强行换掉衣裙,也有一群人觉得是女扮男装,我真是好惨一男的。”
压抑十多年的心性得以重见天日,白檀欢呼一声,手舞足蹈地朝着森林跑去。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鹤闲山庄的雪夫人,而是江湖小透明白檀啦!
不用再讲究什么端庄持重,不用再被一群好色之徒骚扰,堂堂正正做个男孩子,真是太好啦!
去掉幂篱后,感觉空气都清新好多了呢!
白檀越想越兴奋,忍不住撒丫子在林荫小道中狂奔,喃喃自语道:“以后再也不用给阿雪当便宜后娘了,说起来,我真是好像白雪公主的恶毒继母哦……”
正在这时,山路拐角,突然闯入一抹冷冽的玄色身影,看起来眼熟无比。
惯性作用下,白檀刹不住动作,直直跑到关暮雪面前,在青年略带惊诧,兼具怀疑戒备的眼神下,十分明智地转了个弯,长袖一甩,继续手舞足蹈地跑走了。
白檀一边跑,一边自欺欺人地默默催眠道:“看不到,看不到……”
眼前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关暮雪还未来得及反应,那直僵僵撞上来的人,已经调转方向离开了。
月色渗透进来,洒落一地斑驳清辉。
朦胧光线中,那逐渐隐于黑暗的背影,竟然熟悉得令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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