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邪错手杀死陆吾一事,对权势滔天的魏家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即便是魏家律师团当中资历最浅的新人,照样可以十拿九稳。魏家人向来精明的过分,这样划算的买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为免白檀反悔,立刻就派了最得力的魏平过来,同时将白檀签署过的协议书顺利拿到手。
白檀以手中最后一点筹码,来帮助尹邪渡过此次危机,到底值不值得暂且不说,单就魏平这个人而言确实是能力卓越,面对警方质疑和刁难,仍然泰然自若,驾轻就熟,分明是大材小用了。
想到一手打造出南城不败神话的魏平,白檀惴惴不安的心也轻松不少,满怀期待地说道:“但愿噩梦早些结束吧。”
魏平果然不负他金牌律师的称号,辩护过程精彩犀利,妙语连珠,且辩护内容有理有据,逻辑严谨,证据充分,成功证明了半山别墅那一夜,事发突然,且陆吾蓄意杀人在前,已经对白檀和尹邪两人的生命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尹邪奋起自卫,事出有因,之后陆吾坠楼而死,纯属意外。
尹邪也表现得十分平静,坦然应对公诉方的质问,思路清晰,言辞得体,但在面对陆吾照片时又会偶尔流露出丝丝懊悔,混合着害怕和伤感,神态脆弱而无助,让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罢了。
审判持续了一天,最后法官听取各方意见,参考陪审团的建议,阅览了市人民医院对尹邪的重伤鉴定材料后,当庭宣判尹邪防卫过当罪名不成立。
白檀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差点喜极而泣,尹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将季青阳挤到一旁,一把将白檀抱入怀中,枕在对方肩上,激动地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他悄悄耸动鼻尖,轻嗅少年身上清淡好闻的气味,藏在暗处的脸,露出狂乱和痴迷。
季青阳尴尬地搓了搓手,隐约觉得方才那一瞬间,尹邪身上似乎迸发出让人退避三舍的危险气息,与他平日温和无害的形象大相径庭,但是转念一想,尹邪遭逢大难,现在好不容易化险为夷,性格会产生一些变化,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尹邪年长白檀几岁,日常相处过程中,一直都是沉稳可靠的兄长模样,鲜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白檀深受触动,非但没有觉得好笑,反而下意识地轻拍对方背部,柔声安慰道:“没事了。”
身形高大修长的青年紧紧偎在少年身上,仿佛他才是那个柔弱可怜,离不开对方照顾,苦苦祈求庇护的人。
我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呢,季青阳暗道,即便两人之间确实存在依附关系,那也应该是尹邪处于主导地位啊,毕竟白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离了人寸步难行,尹邪又怎么会做出一副被白檀攥住命脉的样子呢?
尹邪不在的这段时间,季青阳虽然在照顾白檀方面十分用心,但他毕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性格还有些大大咧咧,空有一腔热情,真正着手去做时却错漏百出,闹了不少笑话,白檀又担忧尹邪,以至于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尹邪眼尖地瞥见白檀手腕间添了一道两三厘米长的伤疤,微凉的手指贴上去,缓缓摩挲一会,垂着眸子问道 “这是怎么弄的?”
白檀不以为意:“哦,这个啊,烧开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
尹邪听得心疼不已,满脸惭愧,半是诧异半是责怪地说道:“烧开水这样的粗活竟然要少爷亲自做?”
季青阳:“……”
白檀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深刻地认识到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恐怕都要被当做瓷娃娃供起来了,于是语气艰难地说道:“……其实还好,都是小伤……”
还未说完,就听到尹邪几近哽咽地说道:“少爷受苦了。”
季青阳偷偷将手心里的汗抹到裤子上,心虚地说道:“那什么,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了,再见,再见。”快速溜之大吉。
半山别墅是魏家家主魏敬旭当年迷恋白檀生母齐瑶瑶时,特意送给她的,后来齐瑶瑶为魏敬旭挡枪而死,半山别墅就过渡到她唯一的儿子名下,因此白檀虽然放弃了对魏家所有财产的继承权,半山别墅却仍然是他的,退一步讲,魏家人也着实看不上这荒郊野外的破旧别墅。
尹邪大病初愈,身体元气还未复原,白檀本来不打算劳烦他打扫别墅,想着请附近那些热心的果农帮帮忙,然后再给些报酬就好了。只是尹邪不知道是不是跟山里的动物厮混久了,领土意识极强,坚持不让外人进来,非要亲自动手,不过用了两三天时间,蒙了灰尘的半山别墅就焕然一新。
两人继续过着深入简出,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白檀从以往的一个人睡,变成了现在被人抱在怀里,哄着入睡。
白檀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感受着身后某人温热的胸膛,忍不住挣了挣,不好意思地说道:“用不着这样吧,我一个人也可以啊。”
青年故意压低了嗓音,凑近少年玉白的耳尖,用甜软如蜜的语调说道:“少爷乖,这样比较安全。”
呵呵。
吃饭睡觉洗澡,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贴身”保护着,白檀对这栋别墅的心理阴影完全没机会爆发,因为,他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的下|半|身感到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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