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鸾轻轻一叹,对容晏说道:“小宴你不是不知道,这部电视剧的历史顾问是你张正清张伯伯,他在旧纸堆上研究了一辈子,对熙宁年代的人物尤其重视。这次《云奴传》开拍,你张伯伯高兴的不得了,主动帮助设计造型和场景。结果你倒好,才刚刚进组两天,就把道具给摔了,你张伯伯听到消息,当场就气晕过去了……”
容晏的外公与张正清的父亲是八拜之交,连带着张正清与叶青鸾也是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了。
据说,当初叶张两家还有意亲上加亲,让张正清与叶青鸾结为夫妻。没想到两人对彼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心思,反而爱上了别人,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张正清性子儒雅好客,经常邀请叶青鸾夫妇小聚,偶尔也会提着茶叶画卷等物登门,容晏以前见过他几次,是一位谈吐风趣幽默,见解广博的老学究,近视得很厉害,常年带着宽边黑眼镜,对历史有着其他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说起来,容晏第一次听到云奴儿这个名字,还多亏了张正清。
那一年容晏才三岁左右,正坐在客厅内安安静静地玩数独游戏——因为智商比较高,容晏从记事起就对寻常孩子爱玩的积木拼图等没什么兴趣。
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容鸿远与叶青鸾夫妇需要临时离开一会,就将寡言少语的儿子交给了张正清看管,言明自己会马上赶回来。
张正清见容晏长相精致漂亮,表情却木呆呆的,缺乏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但他生活单调古板,除了历史什么也不了解,就将熙宁年间的故事,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讲出来。
没想到容晏听了之后,竟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双眼通红,神态悲恸,而且越哭越难受,到最后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张正清被吓了个半死,抱着他就往医院跑,做了个全身检查,却发现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叶青鸾提到张正清的名字,容晏知道正常反应下,自己应该关切地询问对方的身体情况,但是家人了解他的脾性,容晏也不想在家里还伪装自己,就只淡淡问道:“张伯伯现在怎么样了?”
叶青鸾抬头,恰好看到容晏雪水般冷清透澈的眸子,心里顿时一阵难过,“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过,你张伯伯这辈子最受不了别人质疑他的学术研究能力,这件事我们做得不厚道,小宴你下午记得去道个歉。”
容晏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张伯伯的指导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敬和皇后身份贵重,怎么能够戴一堆廉价的铜制头饰?”
一直在旁观默默剥香蕉吃的容玄笑道:“你也太较真了,现在的电视剧什么牛鬼蛇神没出现过,塑料头饰、窗帘布裙子,还有五毛钱特效,观众都快麻木了。说实话,咱们的《云奴传》已经很走心了,起码还知道在铜制头饰上抹层金粉。难道还真打造出来一套套的金银头饰?你也不算算,再加上服饰,演员片酬,租赁场景的费用,要多少钱?谁敢这么拍电视剧?不赔到他哭算我输。”
容晏明白容玄的话在理,但他就是不愿看到一个娘里娘气的整容怪去演敬和皇后,就对父母解释道:“《云奴传》的版权已经卖给我了,在找到合适的演员之前,我是不会允许别人随便糟蹋它的,这一点,我会亲自向张伯伯说明。”
容鸿远瞪了一眼大儿子,“他胡闹,你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容玄倒是不在意地说道:“爸,小宴难得有想要的东西,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赔几个钱,反正都是从他片酬里扣。”
这句话说完,叶青鸾与容鸿远夫妇才后知后觉的地意识到,容晏从小到大,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比起以往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若是能通过这件事让他体会到正常人的情绪变化,也算是好事一件。
想到这里,容鸿远与叶青鸾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生出点期待,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了。
气氛轻松下来,容玄忽然指着玻璃桌上的果篮问道:“妈,这水果是哪来的?味道挺不错,比超市里买来的好吃多了。”
提到水果,叶青鸾立刻露出笑意,喜气洋洋地说道:“妈妈不是跟你们说过,我曾经资助过几个孤儿上学吗?其中有一个特别争气,十四五的时候就考上了大学。现在已经快毕业了,正在海城一家公司做实习生。这不,那孩子听说我就住在海城,今天特意提了水果来看我。真是个乖孩子,长得好看不说,还知恩图报。”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帮佣罗妈做好一桌子菜,正走过来准备询问主家是否开饭,闻言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嘛,他来的时候我刚好有点不舒服,头晕得厉害,那孩子二话不说就帮我把剩下的家务做了,临走还留给我一包香粉,说是夏天快到了,用来驱蚊子效果蛮不错的,而且没有一般蚊香那么刺鼻。”
叶青鸾也抿唇笑了起来,向容晏兄弟两人炫耀道:“不光罗妈有,我和你爸爸也有份,都是那孩子事先准备好的,我看比商场专柜的高档香水还好闻。”
容鸿远也难得点头肯定道:“那孩子确实不错,总算没有白费你一番心血。”
要想容鸿远夸人那可不容易,叶青鸾不禁得意地说道:“我眼光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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