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重明勾了勾手指,凑到那选手耳边,柔声细语道:“那你知不知道,玫瑰公爵,比水鬼危险得多?嗯?”
那选手瞬间紧张,傅重明哈哈大笑,摆摆手对掌舵的新大副说:“按惯例就好。”
傅重明压根不知道这个海盗头子以前是怎么处理的,还不如让NPC自由发挥,那大副噤若寒蝉,急忙吩咐手下。
按惯例——
黑色海盗船的惯例是,管你是神是鬼,玫瑰公爵才是老大。
所以傅重明挑着眉,看着船上的灯火一处一处熄灭,然后大副贴心地给他拎了个精致的小油灯,摆在他身边,谄媚地笑着走了。
得。傅重明嘴角抽了抽。
全船熄灯,海盗头子自己作死,跟个加亮灯塔似的。
这是什么操作?说实话傅重明有点懵。
灯是大副给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所以海盗头子的人设中自带夜晚点孤灯这一条,如果不照做,很可能引发其他危机。
傅重明思考了一下,发现了这一环节的疑点:光塔开场既然明确提示了灯光会引来些不好的东西,那选手一定会想办法灭灯。
但如果灯能那么简单灭了,那夜晚的危机还设置个什么劲。
他有着极强的记忆力,为了防止遗漏,他把那句话写在了纸上——“灯火亮起时,深海里那些迷失了太久太久的人,将会顺着这灯光,从海中归来,登上甲板,回到生者的世界。”
可傅重明不是很明白,如果其他船上,船长是NPC不是选手,那灭灯有难度,但他既然是说一不二的玫瑰公爵,为什么他不能灭这个灯?
所以,这艘船上也一定有一个原因,使得灯不能灭。
而他的战斗本能告诉他,不要轻易体验灭灯的后果。
罗小北哼唧了一声,睁开眼睛,擦了擦口水,他背上都是抓痕,一半是袁行知和白羽塞壬挠的,一半是路哥抓的,罗小北欲哭无泪,只能趴着睡。
这姿势太不舒服,所以他半夜醒了好几次。
军舰有纪律检查,不当值的军人必须睡觉,不能乱跑,罗小北白天开场时是出现在一个办公室,是个独立办公室,谁知晚上睡觉却没有独立卧室,船舱里挤着不少大兵,脚臭有点浓,所以罗小北叹了口气,僵硬地捂着鼻子趴在床上,晕船了。
他睡眼惺忪地转过头,看见一个人影走进门。舱门打开,门外腥咸的海风吹进舱室,个别人不太舒服地嘟囔了两声。
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又是纪律检查啊。
罗小北的眼皮子有点沉。
但忽然间,他被吓醒了。
不对,灯光是从甲板上照过来的,纪律检查的人会自己再提一盏,为什么这人手上没有灯?
这个人的影子在昏暗的船舱里摇曳,罗小北定睛一看,心里顿时被卧槽刷屏——
那人影分明穿着条大裙子!
他捂鼻子的手顿时改成了捂嘴,死死摁住,绝对不发一点声音。
女人的身影缓慢地向前拿走,没有脚步声,但另一种声音非常清晰,即使海浪摇曳也没有盖住。
——是水滴的声音。
啪嗒,啪嗒。
木质的甲板上清晰地传来水珠跌破的声响,罗小北全身都在抖,借着趴卧的姿势,把脸埋在臭烘烘的枕头里,防止自己尖叫。
他胆小,但有理智:闹鬼的时候胡乱喊叫,喊不喊得醒同伴两说,但吸引鬼注意是妥妥的。
所以罗小北一动都没有动,轻微的颤抖在海浪摇曳的船舱里并不引人或者鬼的注意。
船舱死寂一片,罗小北想了想,颤颤巍巍地发动了【量子力学】。
提问:我今晚保持安静不动,我会死吗?
答案迟了一会儿才出现:不会。
罗小北稍稍松了口气,他不敢抬头,甲板上幽幽的光把舱室里照得阴森,大裙子的影子在屋内摇曳。
又过了一会儿,好像很久,水滴的声音慢慢远去了。
罗小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他是被一声惊呼吓醒的。
离他不太远,一群衣衫不整的大兵围着一个床铺,被子里有鼓包,罗小北凑过去看了一眼,立刻天旋地转,一阵反胃,跪倒在一边狂呕不止。
床上的被子、枕头、床单都好好的,而且被窝里的人还躺着。
只是近看时不少人都尖叫或呕吐起来,那人瞪着眼睛,皮肤苍白肿胀,头发里爬满海草和海螺,张开的嘴巴里装满海水,衣襟里还有一只海星。
船上的军医很快跟着提督赶到。
军医表情惊恐:“这个人,是、是淹死的!”
这个人口鼻糊着水草,嘴巴里还有水。
但这个人的衣物干爽,保持着睡觉的姿势,盖着自己有点脏臭但肯定没湿的被子。
即便这个人偷偷出去了,掉进海里淹死了,那又是谁把他尸体搬回来的?
提督:“昨天值夜的人发现了什么?”
“报告长官,没有。”
“长官,我、我好像看见有人在甲板走动。”
“对不起长官……我以为是哪个同侪睡不着起来吹吹风,就也……也没管。”
提督面色阴沉:“还有什么?”
军医忽然出声:“地面有水渍!”
海水的痕迹从门口拖到床边,一直消失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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