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坑里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学生,还穿着某某文学院的文化衫,也在广场上见过。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一只半透明的、小臂粗的冰锥从她右胸口穿出,血因为低温很快冻结,把她和冰锥连在了一起,无法移动,但也暂时堵住了伤口。
“你……”路怀星慢慢在她身边蹲下,女生瞪大眼睛看他,路怀星抬起手,在她眼角的泪水冻结前帮她轻轻抹掉。
“嘘……”他把手放在女孩脸上,“别怕,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后面的两个人一声不吭,谁都知道这伤只能等着凉透了。
但路怀星的声音很柔和,仿佛他说的是真的一样,也不知道是低温让知觉丧失,还是他的嗓音太过悦耳,那女孩不再惊恐喘息,她躺在坑里,慢慢举起一只手,勉强笑了一下:“随手……捡的,神奇吧?”
她温热的手心里托着一只绒嘟嘟的幼鸟,巴掌大,毛没长全,还在闭着眼睛扑腾。
“送我吗?”
“……嗯……”
路怀星解开自己的衣领,小心地把那只小鸟放在了心口。
他站回了坑边,默默看着躺着的女孩,一时间没有人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半天,罗小北硬挤出一句话:“幸好光塔有屏蔽系统。”
“屏蔽系统?”
“对啊,你看地上的血是闪金光的粉红色的,乍一看跟炫彩舞会妆似的,还有点好看。这算是光塔的保护机制?不会展示太血腥的画面,不然你可能会看到我吓尿在这儿。”
“金粉红色?”路怀星一直注视的女孩,笑容慢慢冻结——在这个病弱的年轻人眼里,白雪皑皑,鲜血淋淋,没有一丁点遮掩。
但他太过平静,罗小北和中年人都没有发现光塔的区别对待。
中年人站了一会,忽然要往坑里跳,罗小北下意识问他:“你下去干什么?”
“我防寒服划了个口子,反正她很快也就不需要了——”
刷!
中年人生生止住前冲的脚步,额头冒出冷汗,那个苍白的年轻人不知从哪掰了一根冰锥,寒气森森的尖正抵在他的喉管上,再往前一厘米都会把他戳个窟窿。
“你干啥?”中年人憋了口气,色厉内荏地怒道,“有病啊?”
青年掀了掀嘴唇:“有,所以你最好别动。”
中年人差点直接厥过去。
但他不太想承认一个瘦骨嶙峋的病鬼把他镇住了,继续道:“反正我们尽力了,她这情况撑不到回选手大厅修复的。”
“但她现在还活着呢!”罗小北忍不住插了一句,“我们没能力救走她,但也不能直接就——就——”
举着冰锥的年轻人面带寒霜,咧开嘴角:“你可以和她一起留下,然后我就能拿走你的防寒服了。”
平铺直叙的语气,却把中年人吓得一哆嗦,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识道:“有话好说,别动手。”
催命无常一样的年轻人真的就把冰锥收起来了,还拽了一把中年人的领子:“快走。”
雪地里一个鼓起的大包正在快速移动,路怀星提醒完,知道自己现在肌肉力量还没恢复,也不耽搁,已经跑远了;罗小北现在完全就是路哥怎么做我怎么做,妈呀一声也开跑,中年人显然更恐惧,虚胖的身子像个球,贴着地皮就滚了出去。
那女孩并不是自己摔在冰锥上的,地面一般也不该长那么尖的大冰锥。
雪地里的大包狂追不舍,而且好像还不只一个,窸窸窣窣的怪声从包里传出来,怎么听都不会是个喜闻乐见的物种。
“你们之前被啥玩意追啊!”罗小北咆哮。
第3章
中年人顾不上回答,一溜烟往前窜,他的速度居然是三人中最快的,很快路怀星落在最后,第一个簌簌滚动的雪包离他只有五米不到。
“跟我走。”他简短地命令。
尽管他看上去马上就要被追到,但罗小北再次选择信任他,立刻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这么一边跑,路怀星还在同时用登山杖戳地,他没有跑看似最短的直线,而是在雪地中蜿蜒绕行,每一次绕过岩石或者平地拐弯,罗小北都惊诧地发现他们甩掉了几个雪包。
片刻后听着身后的噗通声,罗小北恍然大悟:路怀星的行进路线分明是精妙设计的,他利用地势和藏在雪里的坑,一点点甩掉了那些怪异的鼓包。
——他惊讶之余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也不知道路哥植物人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但绝对不是普通人。
跑出很远的中年男人掉进了一个大坑,艰难爬出后刚好被路怀星两人追上,见他们跑得不紧不慢还有些惊讶,但随即一看后面剩余的雪包数量,立刻选择跟在了他们身后。
路怀星也没有阻止,又过几分钟,雪地一片平坦,在雪下跑动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去。”停下来的罗小北把包丢在地上,大口喘气,“那特么到底是啥?猛兽?”
中年人口鼻冒着白烟,摆手表示不清楚。
“不是野兽。”
“路哥你说啥?”
路怀星从罗小北背着的包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半晌后说:“包里的固态水吃掉,吃不完就扔了,减轻重量。”
这种固态压缩水本是给深空航天准备的,体积小密度大,一块能补一天的需求,包里那巴掌大的一盒抵一大箱瓶装水。罗小北捏捏压麻的肩膀,从盒里摸出一块递给路怀星,自己也吃了一块,其他的随手丢在了雪地里,中年男人却看着自己的包面露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