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或许会受伤,但因为他的身份,被处决的可能性却是大大降低了。
“阵营?”四周无人,斯库尔不禁轻轻笑了一声,半透明的灰色瞳孔冰冷无比,“众所周知,无人入眠是出了名的全局型团队。”
“但凡和你们身处同一个世界,最后都会得到逃生类完美结局的奖励,”哈提流畅地接过话头,其贯连的默契程度,堪比单人所说。闻折柳猜测,他们一定也有伤害共享的特质,“连一次求胜模式都没有,更不用说屠杀,倒戈了。”
“所以,你在说什么阵营?”斯库尔冷淡地断言,“你仍然处于逃生模式,不可能和穆斯贝尔海姆一样,走背叛的老路。”
“原来,你们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闻折柳若有所思地道,他的目光望着下方,在那里,指挥官就站在距离贺钦三步之远的地方,“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加好奇……你们这么穷追不舍,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哈提浅色的眼珠子看着他,明智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要知道,不是所有双生子都能像我们一样和谐。”
“流放和计划被破坏的罪过,更是无法被宽恕。”斯库尔说。
哈提弯起嘴唇:“包括你,大家公认的聪明人,你的身上,也有血液流淌的原罪。”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除了舒云舒雨两姊妹——不,他们心有灵犀的状态比舒云和舒雨还要令人惊惧。闻折柳并未直视他们,但他能感觉到,假如不用肉眼去看,这对兄妹之间的气场就如一个人般交融流动,浑然天成,压根就分辨不出两个人的痕迹。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闻折柳的语气轻如羽毛,讲出来的话倒是比刀子还狠,“一次失败,次次失败,就算没有他,没有我的父母,没有因此牺牲的科研人员,你们以为,圣体计划就一定会成功了?”
他侧过脸,眼眸中犹如凝聚着一点雪亮寒星:“愚蠢、傲慢又自大的囚徒,以为自己直视着崇高的星辰,进行着伟大的事业,实际只是好高骛远的疯子,不知众生的悲喜比你们坐井观天看到的那一块狭小星空更加有分量。是了,容我再问一句,贺叡现在能独立开酒瓶盖子了吗?”
挨了这样一顿尽情嘲讽,哈提顿时难以忍受地冷下了脸,手掌中凝起奇异的白光:“你这个……!”
“我这个什么?”闻折柳看也不看他们,“贵团是不是人均学习加姆争当缩头乌龟?这么想做掉我们,那就来正面上好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是说,对于你们这种选择了倒戈,或是屠杀模式的玩家而言,系统在这个世界不允许你们在前期对其他人出手,它要做的,是先确保作为实验体的圣修女能被玩家拯救出来?”
“我们没有必要和你们现在起争执——”
闻折柳并未理会斯库尔的争辩,淡淡地道:“光凭一个习惯性的选择问题,你们就斩钉截铁地判断我不在其他模式,未免也太武断了,穆斯贝尔海姆的人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不过,反过来推论,假如是你们的身份让你们收到了类似如此的特殊提示,你们判断我既不在倒戈阵营,也不在屠杀阵营的结论,才是比较合理的。”
斯库尔和哈提闭上嘴唇,顿时语塞了。
“因此,你们缩手缩脚,既不能在这时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让贺钦出局,也不能对我进行暗算,只能借着身份和口舌上的便利,徒劳地为我制造一点小麻烦。”闻折柳无所谓地笑了笑,“本来我还在担心,你们是不是在后头酝酿了一个更大的坑等着我,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放心啦,原来只是系统为了这个世界的特殊性,给不好好做任务的玩家设立了点小限制啊。”
双生子的神色难看极了。两张极为相似的、美丽的脸孔瞪着闻折柳,眉宇间流泄出来的,尽皆是不加掩饰的血腥杀意。
菲利克斯已经和贺钦交流完毕了,此刻,他正在往楼上走来。闻折柳看着双生子好似要吃人的冰冷表情,奇怪地问:“贺叡难道没有好好教育你们,不要跟我说太多话吗?老底被掀出来的感觉可不是特别好,他都体会过好几次了,不至于还要让你们来踩这个坑吧?”
“……最好不要得意,小孩子,”哈提凝视着他的面容,闻折柳清楚,仅凭年龄辈分来说,面前这两个人说不定和他的父母一般大,“这个世界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指挥官上来了。
闻折柳转而直视他绿色的眼珠,规整的军帽上,雄鹰与骷髅的标志分外显眼:“长官。”
“可以一试,”菲利克斯说,“客人的提议,听起来似乎很有建设性。”
斯库尔蹙起眉头:“长官……”
“当然,这还要经过时间与实践的考验。”菲利克斯扭头向闻折柳,“去跟着博士。我们不会随意处置一个敌国的高级将领,但是,己方军官的忠诚和信誉,依然是我们斟酌的重点。”
闻折柳点了点头,他明白,贺钦已经为他争取到了进入实验室的凭证,接下来,就完全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体,看也不看斯库尔和哈提一眼,便向外走去。
他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确实是目前为止最特殊的一个。闻折柳无法具体猜想出圣修女在这里收到了怎样的对待,他只知道,这一定是一段非常刻骨铭心的日子,以至于过去数百年,圣修女依旧对它耿耿于怀,连她化身的系统也要用尽手段确保她能被玩家救出,甚至不惜暂时封锁倒戈与屠杀模式的玩家,以此来极力避免内讧造成的时间上的拖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