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融,”林木几乎是在黄栀子的身影在刑警之中闪了一晃的第一时间就捕捉到她,进而全部的目光都追随在那一袭白裙的女孩身上。
他垂落举着引爆器的手,缓缓向黄栀子出现的方向挪动了一步,又一步,所有人的心都被他的动作牵引。
黄栀子像冬日林中穿梭的白/精灵,很快向北离开警力集中的区域,继续向远离快递车的方向移动,她不时转头向林木招手。
狙击手的目镜中,林木苍老枯槁的面容像是一瞬间鲜活了,他露出笑容,眼底洇着温柔的热泉,如同干渴的旅人追逐绿洲般挪动脚步向黄栀子的方向追过去。
黄栀子已经跑上了柏油小路,心头暗自一松:越野神马的真不是她的强项,公路赛就包赚不赔了!
“林——”她还十分入戏地给自己加了句台词,喊出口才想起来魏乐融的嗓子已经坏了,吓得她提着裙摆撒腿就跑。
“小融……”林木踉跄着追了几步,不知是他双腿冻僵了,还是乍见这么活泼的魏乐融惊呆了,竟然追得有些犹豫。
他的小融又在大雪中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洒在沉默的白杨林里,催开了一树一树的飘絮,雪片似的漫天飞舞。
小融,这样的小融是那么健康、明亮……这是他最初爱上的那个小融,她终于回来了——
如果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林木想,他还要把小融拖进他阴暗潮湿的地洞里,让她陪着自己一起不见天日地腐烂掉吗?
他,那么爱她。
蒋孝期和潜伏的刑警一样,几乎是一寸一寸地计算着林木和快递车之间拉开的距离,5米,10米,25米,50米……
仿佛是众人集中的意念在拉动那每次增加的一分一毫,再远一点……再一点就可以了。
林木突然停住了脚步,雪好大,迷湿了他的双眼,淹没了他的膝盖,让他举步维艰,上天也不想让他再追下去了,他的小融走远了。
小融,谢谢你来送我;小融,你自由了——
距离快递车不足60米外的林木站定,他的衣摆缝隙突然透出飞快闪动的红光,不知是谁在嘶声大喊:“隐蔽!全体隐蔽!”
那一瞬,蒋孝期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顶,他猛地挣开拖住他的小闻警官,冲破挡在身前的护盾,向着小路上孤零零的快递车飞奔过去。
小未,他的小未还留在爆炸范围内,他不能丢下他……小未,等我啊——
紧随蒋孝期之后,那群身披一张防爆毯也冲了出去,像个暗夜里掠出森林的大蝙蝠。
12月30日,周六,凌晨0点21分
轰——
热浪裹挟着巨响传来,小路上火光冲天,午夜寂静的白杨林被涂上血色,干枯枝条簌簌颤动,不知是什么的碎片如雨点般落在钢铁护盾上劈啪作响。
刚刚跑到路边的蒋孝期被那群一个虎扑摁在身下,防爆毯劈头盖脸遮下来,收窄的视线中,他眼睁睁看着那辆快递车被气流的巨力掀翻,沿着小路滚了整一圈才侧滑着撞停在路旁的行道树下。
“小未!”蒋孝期踹开那群从毯子下爬出来,周遭响起嘈杂的人声和车声,各种光影闪烁、呼喊四起。
他的视野剧烈倾斜晃动,口鼻间都是泥土的腥锈味,全凭意志支撑着踉跄到快递车旁。
快递货箱的车门摔散了,斜挂在旁边,一双染着凝固鲜血的脚从车门滑出来,被捆扎带勒缚的伤口处汩汩冒出新的血液。
这画面的冲击力远比他在案卷中看到的照片要强烈千百倍,蒋孝期的心脏剧痛,那是一种心情映射在身体上真实的痛感。
蒋孝期跪下去,将周未从货箱里抱出来搂在怀里,他好凉,整个人没了温度似的,冻得蒋孝期的心脏也要跟着裂开了。
他错过了他十岁的那场劫难,他终于把那个虚弱无助的孩子也一并抱在了怀里。
警察和医护围上来,他们七手八脚剪断了束缚周未的捆扎带和胶带,呼叫救护车靠近。
“哥,”周未呻/吟着发出沙哑气声,“我在等你——”
“我知道,”蒋孝期的喉咙被湿热的泪梗住了,他轻轻拨开挡在周未脸上的乱发,俯身将一个轻柔绵长的吻印在他渗血的唇角,“我来了——”
咔嚓!现场取证的实习小警察手一抖,相机真实记录下了这说不好是留证还是留念的一幕。
“拍得不错!”蒋队走过来,拍了拍冲锋衣上的土,又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回头你把这张照片拷贝一份卖给蒋总,他应该舍得出个好价钱。”
一群铁血直男围观吃瓜,个个不忍直视的表情,没等蒋队催促就都主动闪人找活儿干去了。
黄栀子已经跑了回来,套上羽绒服和那群一起蹲在旁边围观。
“你百米多少?”
“不知道,反正上学那时候能跑过我的男生一个猪蹄儿就能数过来。”
那群掰了掰手指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下次咱俩试试?你是女的,让你三步。”
“好说!”黄栀子一巴掌拍了那群一个屁墩儿。
周未右臂垂着一个别扭的姿势,蒋孝期抱他时稍一动作就让他疼得哼出来。
蒋孝期不敢再动:“哪里疼?”
“脱臼了,肩膀。”那群说。他犹豫一下没忍住,蹲着向前蹿咕一步,托起周未那条胳膊一拉一转,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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