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诺基再次被逼退一些,减速,从后视镜中缩小成黑点。
“你眼睛?”
“没事,有车灯,这里的路我很熟!”
周未并不是特别自信,他太久没跑这条赛道了,视力也的确大不如前,但他们面对的是生死抉择,连性命都可以赌上去。
那群那把枪里不知有几发子/弹,显然他这样边开车边射击是没有任何准头的,打光了油尽了,他俩只剩死路一条。
周未很害怕,很想遵纪守法做个本分宅,但此刻他更想活下去,他还想再见到蒋孝期,跟他开开心心做一顿晚饭,平平安安过下半辈子。
他不敢想,如果今天他为蒋孝期被撞死在这里,蒋孝期的心理阴影面积他可能算不过来……
“你射轮胎,不要杀人!”
事不宜迟,趁着后车落下这段距离、这点时间,周未和那群几乎同时蜷身蹲起在座椅上,所幸两个人都偏瘦,粗暴且默契地一错身,顺利完成了换位,耗时不过三两秒。
周未落在驾驶位的座椅上,双手触摸到方向盘的刹那,一切关于驾驶技术和鹿园赛道的本能反应都回归身体,他试着换档,轻带了方向盘,偏向的车身立即回归正途。
R8是很容易上手的车子,当初他建议蒋孝期买这款车入门也是这个原因。
周未瞥了眼后镜,一点莹亮随着车身晃动,那是他的光,他终于要在这条曾经熟悉的路上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群落下侧窗,点射后车的轮胎:“天要黑了!”他仍然担心周未的夜盲症。
或许因为是蒋孝期的车,周未适应起来极快,几乎不需要经历磨合,他已经能像驾驭双腿奔跑那样驱策R8风驰电掣。
“还能跑二十分钟,”周未盯着油表,“我看不见之前,车也跑不动了。”
所以要尽快甩脱追兵。
鹿园赛道是一条扁圆形的山路,如果不考虑能源一直跑下去,辉腾和大切都不是R8的对手,何况现在驾驶它的是周未这个灵魂车手。
但周未明白他现在不是比赛而是逃命,隐匿比速度更重要,记忆中鹿园赛道周边的山路在他脑海中渐次铺开。
很快,他们来到第一个发卡弯,正是当初他载着蒋孝期飘移的那处。
一系列的换档、点刹、转向……几乎成为写在肌肉里的记忆程序,此刻分毫不差地一一运行起来,快且精准。
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嘶鸣,白色烟雾腾起,R8陡然转了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像幽灵一样从后车的视野里突然消失了。
辉腾率先冲破浓雾,尚未来得及辨清前路,便见一棵腿粗的树干兜头一棒挥过来,路边的隔离桩仿佛嵌在一张巨口中的豁牙。
司机完全来不及反应,当他意识到这是一处魔鬼弯道前面根本没有路时,车身已经冲出路桩,前挡玻璃被断裂的树干击碎,他和副驾的同伙齐齐惨叫着随车侧翻一百八十度,头朝下往山谷里砸落下去。
嘭一声巨响从背后传来,有车坠崖了。
那群:“……”
周未:“……”
不是说好不杀人的么?!
哦,这不算杀人,是他们找死。
大切堪堪在崖边刹住了,半身不遂且小心翼翼地转过弯道,前面已经不见了R8的影子。
车上的人稍一迟疑,继续循着他认为的唯一道路追下去,妈的可能死了人,他们这样回去是没法交差的!
油量已经飘红,周未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前路,车灯周围的景物对他来说已经相当模糊了。
“换回来!”那群将枪别在腰后。
周未几乎趴在方向盘上看路:“再等一下,我记得前面有条岔路通到林子里。”
之前他们开野时常把那条小路当做故障避险的安全岛。
就在两人都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对向突然扫来一片远光,周未视野里瞬间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辆车速度也极快,而且占据了内侧车道,一旦相撞,肯定是他们要率先飞落悬崖拥抱天空大地。
那群一颗心蹿到嗓子眼,竟然喊不出声音,只能一把拉偏方向盘,R8抖了个妖娆的S弯,险伶伶与来车擦身而过。
风噪震颤耳膜,周未用力闭眼,再睁开,视线恢复一些。
那群的心仍旧提着,不断回头看:“第三辆!那车停下掉头了,也是冲我们来的!”
周未头皮发麻,苍蝇怎么这么多!
山里天黑得更快些,周未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看不见,他全凭意志压住浑身拼命叫嚣的细胞,冷静!再坚持三分钟,最后三分钟……
“就快了——”
那群子/弹上膛,枪/口对准身后的来路,他豁出去了,这次瞄的不是轮胎,再有车追上来,他就直接爆掉司机的脑袋。
三、二、一!周未在心里倒数,随着车身一顿猛震,R8破开杂草矮树钻进一段林中小路,底盘与碎石摩擦发出尖锐的咔啦声。
约莫向前行驶了五六百米,周未忽然一个侧向倒车,车身擦着树干隐入一片枫林,下一秒他熄火关灯。
淅沥的雨点从树叶间滴落,噼里啪啦敲在车上发出叩叩碎响,除此之外林间一片静谧,只余车内两股节奏凌乱的喘息。
周未的手从方向盘上松开,手指保持着僵硬的弧度微微发抖,他转头看向那群,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已经看不清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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