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真是个看脸的时代!”蒋孝明捶胸,跟周未比划,吃不了吧?云吞,我帮你消灭成吗?遭来旁边小姑娘一顿爆瞪。
周未手语问蒋孝期:今天不是要去外公家吗?还要先吃东西吗?
你随便。蒋孝期被他气笑了,倒是懂得给自家省粮。
周未看着后座上的大红袍礼盒和两瓶泸州老窖,问:“就这点儿合适吗?第一次上门应该隆重些。”
“你是去提亲吗?”蒋孝期塞他到车里,“老人很古板的,买贵了要挨骂。”
“古,古板?”周未心虚地抓了一把半长头发,“要不,我,我在巷子口等你……”
“外公家的饭不吃了?”
陈家巷是老城区最大一片住宅,很好找,225号门牌和那株老柏树已经近在眼前。
周未双手插袋磨蹭着:“那,说我是你司机?”黑漆大门里一片安静,周未虚虚一指:“有狗的。”
话音未落,门里一阵狂吠,吓得周未蹿到蒋孝期身后。
“黑贝!坐!”一个年轻男声呵斥,脚步声由远及近。
铁门滑开,斯斯文文的男青年问:“你们找谁?”
蒋孝期:不是舅舅,不是外公,更不是表妹!大概找错了——
“请问林思远林老师是住这里吗?”周未问。蒋孝期还是第一次听到外公的名字,林思远、林老师。
男青年扶了下眼镜:“没错,请进。”他退后一步让出门。
蒋孝期一手提着礼盒,一手将周未挡在另一侧,院里那条大黑狗对他俩狗视眈眈,不过没有再叫。
黑背?周未诧异地瞥了眼摇尾巴的那只汪,明明只是一只脊背黑色的中华田园犬!
男青年指了指堂屋:“爷爷在里面。”
“您怎么称呼?”蒋孝期问他。
男青年说:“哦,我叫马铠,是小叶儿的男朋友。”
周未对蒋孝期做口型:表妹夫。
这院子不大,L形的一排房屋,灰砖红瓦特别整洁,墙边停两辆自行车和一台电动三轮,并排摆着两只陶缸。
一个年轻女孩儿从堂屋跑出来,白毛衣外面披了件红羽绒服,看见周未张大嘴巴:“中暑的小哥哥?!”
斜里厨房,有个罩着棉衣的中年妇人出来丢鸡骨喂狗,堂屋窗边一双老人齐齐望向院里,老太太眯起眼戴上做活儿的老花镜。
“扒这些蒜够么?”妇人身后跟出一位中年男人,发色点灰,目光转向突如其来的客人。
有那么不短的几息,小院儿里寂静无声,只听见黑贝拖着舌头亲昵的喘息,雪花一星一点从空中缓缓飘落。
蒋孝期的眼眶酸热潮湿:“我们从丹旸来,我母亲是蒋桢,她今年五十岁,农历生日二月初二……”
“你是!”中年男人绕过妻子,将盛蒜的盘子塞给她,几步走到近前,细细打量蒋孝期,“小桢,是小桢的儿子?这么大了——”
“舅舅,”蒋孝期还是叫出来。
“哎!哎!”男人不知是哭是笑,茫然地转了两圈,“爸!妈!那什么,快进屋,外头冷……潘颖,这是咱外甥!小叶儿,叫哥哥……潘颖,多整几个菜,算了你先别弄了,过来一块儿,等会儿出去吃……”
林家登时乱作一团,像在雪地里燃起的篝火,热热闹闹把他俩往屋里让进去。
周未偷偷捏了下蒋孝期的手指,他也有些受不住这种亲人相逢的场面,鼻子酸酸的。
林叶儿居然记得周未,对他比对自家表哥还热络些:“中暑小哥哥又来采风吗?这回你冬天来保证不会中暑了哈哈哈!”
林家二老面上绷着淡定,或许还有些表面无法释怀的怨怒,对不孝女林桢的,翻江倒海的情绪却从眼底透出来。
林叶儿从堂屋的照片墙上取下一幅精心裱过的素描人像指给爷爷奶奶看:“姑姑的画像,就是这只帅哥画的。”
那是一幅蒋桢的微侧脸人像素描,画得十分传神,蒋孝期跟周未对视一眼,知道这里面该有个小故事。
“像吗?”林叶儿转过照片问蒋孝期。
蒋孝期点点头,能不像吗?画像的人吃了他妈那么多条鱼。
“你妈妈——”林老师掩饰地咳了几声,没继续问。
蒋孝期将那张黑白合影放在桌上,推到老人面前:“这是她一直保留的,她现在丹旸,不知道我今天来家里。”
老太太拈起照片细看,老花镜背后渐渐泛出泪光。
“我家也有!”林叶儿又跑去摘相框,指着中间那个男孩,“这是我老爸,那这个是谁?”她指向林木。
蒋孝期稍微思考下,决定先不提林木的事情,周未看懂了他的意思。
“我妈身体不太好,前几年在美国治病,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这里的存在,”蒋孝期说得略直白,“偶然知道了,还是很想来看看,有点冒昧……”
“你们聊着,我去做饭。”舅妈招呼他俩,“中午在家吃哈,有鸡有鱼还有饺子!”
马铠很有眼色地出去帮忙,林叶儿也要跟出去。
周未知道他们这是留给林家祖孙聊些人前不好开口的,对蒋孝期说:“小叔,我也想出去看看。”
他故意这样称呼蒋孝期,是想让林家人觉得他们之间存在合理关系,毕竟在蒋家蒋孝期辈分大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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