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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个学校正式开学已经一个月了,蒋桢依然留在丹旸,而段医生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出入周家。
    “累成狗了?”蒋孝期靠坐在沙发一侧,让周未可以舒服地枕着他的腿。
    周未知道蒋桢做过透析在楼上休息,不敢真的放松,始终竖着一只耳朵准备随时跳起来:“老头子明天进手术室……阿姨最近怎么样?”
    “她睡下了,你不用这么紧张。”蒋孝期没直接回答,大手顺着周未的脊背让他放松下来,“累了就睡一会儿,到时间我叫你。”
    周未闭上眼睛,但他心里装着太多事,根本睡不着。
    周琛之前查出肝区肿瘤对外澄清是良性,顺带着把周未和周耒也给骗了过去,实际上是肝癌,需要切除近三分之一的肝脏才能保命。
    他这个人一辈子都很强硬,即便对待自己也如此,那段时间周未觉察出他的变化,现在想来正是色厉内荏强撑出来的笔挺和优雅,哪怕是孤独地承受着化疗的痛苦也不泄露半分邋遢和弱点。
    他是周家的那把大伞、那根脊梁,他再老朽再糟烂也不能坍塌,他必须拼尽全力等着周家长出新的脊梁才敢卸下重担。
    周未眼睛酸涩,就算他没做错,也不妨碍他此时感觉深深的愧疚。
    从古至今,家族给予子孙后代庇荫,后辈们长大了便要接过那份责任,代代相传。他享受了周家创造的富裕环境却不想付出那份担当,他的轻松甚至胡闹都是因为重量还在祖父老迈的肩膀上。
    现在,这份重量终于压垮了他。
    周未深深地怨恨过祖父,现在却只希望他能平安无事渡过难关,他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健康换周琛一个寿终正寝。
    “别哭。”蒋孝期把周未拉起来,拇指抹掉他挂在眼角的泪,类似的感受没人比他更懂得,所以劝不出别的话来。
    但是他很心疼,“你再哭,我可能就等不到考完试了——”
    周未破涕为笑,好像那是什么有趣的魔咒,故意问:“考完试了小叔要对我做什么?”
    蒋孝期不答,摸过手机搜出相册里存的一幅截图,正是那天周未秒回收的误发短信:【你s'm】
    周未愕然,脸颊腾地烧起来。
    蒋孝期晃晃手机,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表情,好像在说:你猜对了,我就是这样的,你怕不怕?
    蒋孝期倾身,攥住他冰凉的手在掌心里摩挲,浑身散发出野兽般凶狠的气息:“周少爷你名声在外,原来都是唬人的花架子么,现在是不是在想怎么缺考?别做梦了,到那天我会亲自押着你去,在考场外面等你交卷。”
    周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给蒋孝期拎起来扛在肩上大步向卧室走去。
    他胸口给某种杂糅着惧意的情绪涨满,疲累的身体无法承受亢奋的重荷微微战栗,连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七哥……”
    蒋孝期将他掀在大床上,扯着被子囫囵盖住,俯身压住被角:“睡觉!什么都别想。”
    周未想动一动,无奈一边被子给压在自己身下,另一边被蒋孝期死死压住,他像禁锢在茧里的蚕一般完全动弹不得。
    蒋孝期就靠坐在床头,开了Pad看书,屏幕透出的微光让周未感觉很舒适,起初他还仰头盯着蒋孝期完美的颌线,没过多久意识便随着身体放弃抵抗睡了过去。
    蒋孝期斜掠的余光里,周未那双墨蝶似的眼睫轻轻合上,他垂头专注地看着他。
    他还没真正长大,像个逞强好胜又脆弱不堪的小孩,他舍不得把那么重的压力加在他身上,再等一阵,等这些繁杂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翌日清早,蒋孝期六点钟叫醒周未,看他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满地找拖鞋,眼睛都还没睁大开,哭笑不得将他按回床上醒盹。
    “手术八点开始,赶得及,你知道自己在哪儿吗?”
    “哦。”周未好不容易摆脱梦魇里那种赶不及做点什么的焦躁,这才意识到昨晚他睡在了蒋孝期家里,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给换了睡衣。
    周未揉了揉领口:“你你你换的?那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看到了,”蒋孝期波澜不惊,“不过没什么看头。”
    “等考完试的……”周未不甘示弱,“我把腹肌练回来!”
    “嗯,等考完试的。”蒋孝期意有所指地强调。“换好衣服出来吃饭,等会儿我送你过去。”
    周未听见蒋桢在门外轻声说:“他起不来就再多睡一会儿,这个年龄正渴睡呢,你一大早折腾他什么!”
    折腾?周未脸又烧起来,偷偷提着睡裤的松紧腰看了眼,还好,小叔并没有体贴到连胖次都给他换一条的地步,但是早知如此,他为什么要穿这件大象头的胖次啊啊啊!
    周未狼吞虎咽地塞了包子和热粥,七点前就赶到医院。
    蒋孝期只在车里握着他的手揉了揉,没有送他上来,毕竟周琛的手术对外界严格保密。
    私密病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姬卿被留在牡丹城主持大局,病房里仅有周琛最信赖的一个助理,周耒也给瞒得好好的照常去上学。
    老周总术前准备的时间里依然从助理手中接了通电话,声音稳如泰山,好像他只是偷懒在度假,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老周总从来没有忙里偷闲过。
    周琛挂断电话递还给助理,转头看见周未进来,嘴角先是习惯性地下撇,但训斥的话并没有随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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