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吧那次之后,周未有空就会招惹招惹弟弟,因此跟周耒的关系也回复到之前的抖M模式,帮他充分活动了眼球肌,有效预防青少年假性近视。
周未晃着钥匙扣经过一楼客厅,落地窗外白影一闪,他又后退几步折返回来,是那只流浪的白猫。
大雪封山没得吃了?真是猫生多艰!
周未去厨房拿曲奇,意外在冰箱里翻到一碟炸酥鱼,算它走运啦!
他连着盘子卷走,边走边自己啃了半条,实在吃不下,滑开拉门将鱼盘塞出去。
周未等了一会儿,白猫居然没来,难道说泥萌流浪猫已经斋戒了大鱼大肉专注苦修路线了吗?
周未不甘心,从门缝侧身挤出去,决定将诱惑进行到底。
窗外是周家别墅的庭院,冬天里没什么像样花草,只剩下不畏寒的冬石南和珊瑚钟,靠墙那片玫瑰园积了雪坑洼泥泞,满是枯黄的残梗和夭折的花苞。
转过墙角再走几步就是周未自己房间的落地窗,继续往前,是周耒的房间。
“……你自己对这次成绩满意吗?”
周未步子一顿,脚下的枯枝发出折断的细微声响。他听得出来,这是姬卿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压迫感。
没等周耒回答,姬卿继续说:“反正我是很不满意!”
有些长辈总是自带高气压力场,姬卿也是这样,他们不打你不骂你,说出来的话也再家常不过,却好像能将你的头颅直接摁进胸腔里,感觉自己罪无可恕。
看来母子俩是在进行年后第一次月考的试后总结,确切说是姬卿的单方批判性评价。
“距离正式高考还有119天!按照学校这次公布的难度系数,你总分相当于572,五百七十二!”姬卿大写强调,“比上一次模考下降了近三十分……小耒啊,你可是天天吃小灶的,这成绩放在普通孩子身上也许算不错,但你不能跟那些凡人比,你的补习老师哪个不是挂了国优省优的,就算郭靖那种榆木疙瘩,遇上江南七怪、哲别洪七公老顽童也是要成神的……”
流浪白猫悄悄从身后溜达过来,周未蹲身放下鱼盘,小猫嗅了嗅便禁不住诱惑开始闷头大嚼。
周未原本无意于听墙根,没想到这母子俩的考试总结撕逼大战居然有如此侠骨柔肠的画风,没忍住蹲在墙角听了一会儿。
周未暗搓搓想,如果周耒是吃小灶的郭靖,那他呢?应该也算得上吃特供的杨过吧。
杨过的师父是姑姑小龙女,他的老师是小叔蒋孝期,哈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这种乱辈分的称呼听起来怪情趣的。
不过禁欲的蒋小叔气质高贵冷艳,倒是跟小龙女有几分相似诶……
周未脑子里无法抑制地跑偏,忽然又听见姬卿重声道:“……你以为给我们剩下的时间很多吗?!老爷子是个偏心的,这不用我再多说,你八岁不懂,十八也该懂了。”
“小耒,你不努力是赢不过他的,你要踏踏实实跑过终点冲到线才能获得掌声,不像他往跑道上一站你爷爷就开始拍巴掌了。”
“前几天他又带你去泡吧?嗬,真是亲哥哥……他就是看不得你好你还不明白吗?自己一身泥也要把你弄脏!小耒你太单纯太重情份了,咱们这圈子里还能养出小白兔吗,他成天跟左列宥莱那群人混在一块儿,心眼都漏成筛子了,净欺负你傻!”
周耒抬起血丝隐红的眼睛用力看了母亲一眼,倔强道:“看不得我好,你觉得他是跟谁学的?”
“……”姬卿一时语塞,嘴唇蠕动,转而脸上浮起一层伤心失望,“耒,你是妈亲生的,妈妈能害你吗?豪门里的事儿妈见得多了,皇家无父子、豪门无兄弟!何况你和他又不是……”
“你当裴钏就真的在乎他弟那个病秧子?傻白甜的裴大能一手掌控着最血腥最复杂的娱乐圈还翻云覆雨游刃有余?说白了,不过是裴灏夫疼爱小儿子,他裴钏聪明,懂得做样子哄他爸高兴,一点点把实权握进手里,后面还不是他想让裴钦什么时候死裴钦就得什么时候死!”
“你妈我二十年隐忍是为了什么,真当我大爱无私、视如己出吗?还不是为了你在爷爷面前刷好感……当初我坚持给你起名字用‘耒’字,不是因为这个字含义多质朴踏实,象征什么耕耘之类的都是唬人的,妈没有别的愿望,就是要让你比他多一横!就是要让你拦在他上面碾压他!”
“你的命运要握在自己手里,拿到好牌固然不错,但就算抽到下下签也得想办法逆天改命。”
“周耒你给我好好记住,你也是周家人,魏乐融死了可我还活着,我会亲手扶持我的儿子掌管周家,我会亲眼看着我的儿子坐拥牡丹城……”
姬卿可真是个演讲天才,换一群配合的听众估计此处该要振臂高呼,大喊“打倒周未,还我河山”之类的口号了。
“别再说了!”窗内隐约传来听众不配合的喝止声,跟着内外一片沉寂,窗外嗑啦一声轻响显得尤为清晰。
周未捏紧拳头站起身,沁凉的夜如同一瀑寒潭兜头浇下,冰得他骨缝里结出穿刺的冰碴。
虽然早料到姬卿对自己没什么好感,却也没想到在她心中亲手养育了二十年、叫了她二十年妈妈的自己会像仇人一般可憎。
十岁那次,姬卿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去给绑匪送赎金,周未已经决定不再因为垃圾食品怨怪她,永远尝试用最大的善意去解读她的全部小动作,把所有矛盾都归结为“母亲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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