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小七梦中遭遇铲屎官毒手,呜嗷一声原地起跳,蹿上键盘一顿乱挠,成功将笔电强制关机。
隆起的被子无声地抖啊抖,周未怕自己笑出声来,脑袋慢慢滑下枕头缩进被筒里。
蒋孝期叹了口气,确信自己刚刚的操作已经保存,抬手关掉台灯,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借着绿汪汪的莹光盆景欣赏闹鬼似的棉被。
周未感觉到他起身出去之前,往自己床头晃了一圈,但几乎没有停留。
他在被子里躲到气闷,掀了条缝隙探出头来,客卧的门没关,壁炉暖红的光斜进来一点,还有卫生间夜灯的微光。
于是房间里很暗,又不是特别暗。
周未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可一时脑子糊住了说不出来。
他刚想合眼,忽然听见寂静中噗地一声轻响,像什么东西崩裂开来。
随即,四周一片黑暗,浓重的黑暗。
虽然窗外没有周家大宅那种廊灯照明,但微弱的雪光还是勉强起到一点杯水车薪的作用,这个房间并不狭小,周未倒不至于引起那天在麦记的生理不适。
但浓重的黑暗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压得他不太舒服,像闷在棉被里一般呼吸不畅。
这会儿周未终于意识到那个不太对的地方是什么,他床头那只鬼火似的多肉盆景不见了!明明刚刚还在的,闹鬼!
“七哥?”周未拥着棉被坐起身,试探地喊了一声,透着来不及粉饰的紧张。
脚步声立即朝他房间走过来,蒋孝期垂手握着手机,屏幕泛着微光:“电箱可能出了故障,我去看一下。”
“不能打电话给物业吗?”
蒋孝期站在他床尾,声音沉且温柔:“这小区不像你们那种管家式服务,半夜找不到维修工人的,要等人家上班。”
“壁炉,我记得……”周未明明记得蒋孝期家的电壁炉增加了断电照明功能,这会儿却黑着。
“应该是,坏了。”蒋孝期含混答道。他问:“怕吗?”
周未嘴唇动了动,嗫嚅道:“快,快亮天了……”
蒋孝期绕到另一侧床边,从衣柜里取了备用的枕头棉被铺在床上:“睡吧,我陪你。”
他十分坦荡地挨着床边躺下来,将被子盖到胸口,关掉手机屏幕。
周未:“……”陪,陪我,睡觉?
蒋孝期:“躺好!”
周未:“……阿嚏!”
“躺好,”蒋孝期重复一遍,拧身帮他掖了掖被角。
周未像只炸了毛又怕给人发现的猫,将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两手紧紧揪着被角,两脚死死扒着暖水袋,本来断电后的一个副作用是停止供暖,他却硬生生给自己捂出一层薄汗来。
蒋孝期仰躺着,睡姿像在拍床品广告的硬照,一手自然放在身侧,另一手搭在小腹上,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这就睡着了?周未松一口气,小心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明明蒋孝期睡觉并不打呼磨牙,也没什么味道,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为毛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对方的存在感还是那么强!
周未也不是第一次跟人分享床铺,小时候是周耒、裴钦,长大一些,和宥莱他们泡夜店有时直接睡在沙发上,旁边醒着的睡着的横七竖八很多人,他不怕卧榻之侧有熟悉的人酣眠,反而怕自己一个人更多一点。
但今晚太反常了,他完全睡不着!
周未又吭哧吭哧转回去,面对着蒋孝期。
小叔到底想干什么,盆景是他拿走的吧?周未甚至想出去看看是不是他故意拉断了电闸,如果他敢摸黑出去的话。
他不知道蒋孝期跟林医生谈过多少,这样做是在帮他脱敏治疗吗?周未不是没听过这种方法。
他清楚自己的幽闭恐惧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带来麻烦,但从不当这是什么病,也没必要非得治愈。
帮他治病,这么想,周未反而有些失落。
裴钦偷偷喜欢他,虽然这个事实他也是前不久在高烧中躲开那个吻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确认,绷了好大力气没表现出任何异常。
所以裴钦每次跟他靠近时都紧张兮兮的,就像他现在这样;所以裴钦最近发神经似的跟组到处跑,像是故意躲他。
蒋孝期呢?能在他旁边睡得如此坦然,完全当他是截人形床边柜!
所以,是真把他当作一个有病的大侄子照顾吗?衰——
周未越想越纠结,生生把自己滚成油锅里的麻花,他黑灯瞎火地不敢起床到处溜达,又不好翻滚太狠吵醒蒋孝期,虽然后者睡得比尸体还安详。
直到快天亮了,周未才终于把自己折腾到电量耗尽自动关机状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早起,腕表上刺耳欲聋的起床铃没有叫。
周未给窗帘缝隙钻进来的一道日光晃在眼皮上,懵懵懂懂地翻了个身,感觉周遭空气微凉,唯独脚下的热水袋还是暖暖的。
于是他勾着脚趾,两脚在那片温热上扒啊扒,找到一个接触面积最大的角度,满足地续上了懒觉,丝毫没有考虑为什么这热水袋放了半宿还能保持温度以及毛巾表面为何如此紧致顺滑的问题。
“……”,躺在他旁边挺尸的蒋孝期侧目往自己戴着人形镣铐的左脚踝看了一眼,某人一双白皙细伶的小腿在泾渭分明的两床棉被中间露出一截,脚踝没入自己这边的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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