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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耒说到最后几乎有些哽咽。
    “小耒,”周未将碗里的红枣葡萄干盛给他,“别紧张,没事的,大不了爷爷就多捐一座网球馆,就在为我捐那幢图书馆旁边,以后你当了牡丹城的董事长还可以再捐游泳馆、人造沙滩和美食街、电玩城……”
    周耒红着眼圈吭哧一声笑出来:“那不如开家牡丹城丹旸大学店!”
    “丹旸大学牡丹城学院也行。”周未跟他一起笑,被口水呛得咳起来,又忙着接听嗡嗡震响的电话,“七哥?咳咳咳,我回家了……你工作完了?冰箱里的饭菜我没动过,别总泡面,会变傻……”
    “好。”蒋孝期只回了一个字,轻得不过半秒,却透出绵密的失落,像窗外簌簌不停的雪。周未似乎在听筒里听见车轮碾过积雪的咯吱声,刚想问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喝完粥陪弟弟在健身房消了会儿食,周未躺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
    落地窗外雪地映着廊灯的光,被纱帘柔化成恰到好处的晕亮,周遭静谧无声,明明一切都是最合适的环境,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蒋孝期那通电话应该不是在家里打来的,好像是室外,那是他刚完成工作从般工楼回去的路上吗?
    如果是,那他应该还不知道今晚自己没回去,就不该在打来电话时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所以……他是专门出来接自己的吗?
    周未掀开被子跳下床,一把扫开落地窗的纱帘,院子里静雪纷扬,空无一人。
    他爬回床上去,裹好被子,蒋孝期如果知道他回了自己家,怎么可能跑来接他回丹大呢,偶像剧中毒了吧!
    那他究竟是在哪儿?
    周未笃地关掉朋友圈,再次掀开被子跳下床,胡乱往身上套了衣服裤子。
    他绕过客厅去敲佣人房的一间门,刚抬起手来便听见那群在里头问:“什么事?”
    “出去一趟,你开车。”周未摘了晾在玄关的外套,那群已经罩上棒球服跟了上来。
    宥莱他们一伙儿从酒吧出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车子相继开过来,有人还在商量要不要换地方继续玩。
    裴钦一副缺魂少魄的狼狈相,把车钥匙交给裴钏派来接他的司机,倒是没忘周未的嘱托转头喊黄栀子一块儿上车。
    他回头,视线撞上戳在门口看向他的喻成都,喻成都还是那副浪子相,也不怕这天敞胸漏怀直接冻死,嘴角勾着笑,抬起右手冲裴钦晃了晃那只尾戒。
    裴钦像给人踩了尾巴,腾地转回头,那东西居然真给这混蛋找到了!于是他现在像个绣球抛偏了的倒霉新娘,顺带还欠了对方一件不知会操蛋到什么程度的承诺,万一是被他压一次呢?
    喻成都拇指轻轻摩挲尾戒的内环,这只戒指太小了,他戴不上无名指,但无所谓,现在是他的了!
    “我好像看到了你小叔?”宥莱的女伴儿引颈张望,“刚上车走的那个,很像,不过是辆沃尔沃……”
    宥荣他们嗤笑:“那没错啊,土鳖标配,还必须是国产的!”
    掀门上车的蒋孝期并未听见这段不善的嘲讽,他按下启动键不等热车便驶了出去。
    周未回家了,但不是他的家,他恼火自己关于某种归属的错觉。
    蒋孝期觉得自己要比想象中贪婪,不过短短两个月,他像个暴发户一样,以为自己得到了全部想要的,却忽略了自己是否拥有抓紧他们的力气。
    他应该让自己更强大一点——
    回了家,蒋孝期依然没有开灯,只在客卧的书桌上点亮一部笔记本审图。
    旁边堆着一摞周未的复习资料,台机上连着他泡过猫尿的手绘板,床头摆着木雕的死侍手办,衣柜里挂着他的换洗衣服……这是周未的房间,他在自己的家里画了领地,没那么容易想走就走。
    蒋孝期强迫自己认真审图,每找到一处错漏对他来说都是一场艰辛的胜利,就这样磕磕绊绊勉强又工作了一小时。
    看着桌角斜过凌晨两点的时钟,蒋孝期起身泡了杯浓茶,既然注定睡不稳,不如来个通宵。
    他踱步到客厅的落地窗边,这里正对着单元正门,楼下有一小片草坪,只是小区物业舍不得铺太好的草,深秋之后便荒成一片空地。
    这会儿满世界落着雪,空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楼下没有行人,路灯孤独地散着暖黄光晕。
    蒋孝期撑腰舒展了一下身体,吹着热气嘘了一口茶,舌尖爬满浓醇的苦香。
    他在氤氲的蒸汽里抬了下眼眸,意外发现那片白色地毯上居然印了形迹规律的花纹,略一辨认就能看出那是一只用脚印踩出来的猫。
    猫蹲坐着,一只前爪撑地,另一只抬起,像在和楼上的人打招呼,带着点惹人怜的期待。
    蒋孝期刚想笑,忽地意识到这猫长了一条奇长的尾巴,一路翘到旁边的树丛里。
    他的视线顺着猫尾扫过去,看见一个人影又从树下跳出来,正沿着猫尾折返,试图加粗它。
    蒋孝期握在杯壁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滚烫的温度烙印在掌心,周未。
    周未加粗了那条猫尾,站在猫屁股上抬头向楼上蒋孝期站的方向看了看,只是这种光线和角度,他应该看不见房间里是否有人,只能看到所有灯都黑着。
    路灯下周未的脸镀着一层光,迎向劈头盖脸的落雪,像那只举起前爪的猫一般满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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