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是拿内服还是外用?有医保吧?”
“两种都要,要好一点儿的。”蒋朗台终于大方一次,打出的单据上显示,总价一百零七块九角二分。
周未说自己能走,起身时蒋孝期还是扶了他一把,可能是整个就诊过程周未比蒋孝期预想的更配合,蒋孝期态度也软了些,手上动作和之前相比露出点儿温柔的意思。
牙疼长,腿疼短。周未右膝吃不上力,没人架一把真走不动,他懂得适时认命。
心说我背你一路,又替你拦马,你扶我这把相比之下真不算什么,扶不了吃亏、扶不了上当,更扶不了倾家荡产,我也就安心受着了。
医院走廊窄,迎面推来一架轮椅,俩人靠边儿让路。
轮椅上的男生高壮,一条腿打着石膏缠着足托,看样子是打球之类的运动弄骨折了。推他的女孩儿身材娇小,应该是女朋友,边走边嗲嗲跟男孩说话,男孩趁着回头用嘴唇蹭她侧颊。
看上去耳鬓厮磨、相濡以沫,反正挺感人的。
蒋孝期多看了两眼,轮椅靠背上用油漆涂了个租字。
周未警觉,吓得扑棱着金鸡独立贴到墙上:“你别想!我可不坐!”
蒋孝期没说话,重新扶过他一条胳膊,脚下步子慢了很多,迁就着他的龟速。
这条破走廊可真长,周未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等会儿我先送你回去。”
蒋孝期:“不用。”
周未想了想:“哦对,你可以住学校,平时你是住宿舍么?”
“嗯。”蒋孝期低低嗯一声,又说:“今晚不住。”
“啊?”周未嘘了口气,继续慢慢拐着走:“外面下雨了。”
“嗯。”蒋孝期取报告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想了想,像是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你送我回去。”
周未差点儿自己绊着自己,有这么聊天的么,说了一圈儿又绕回去了。
不甚整齐的两双脚步声扣响在因为临近停诊略显空旷的走廊里,天光晦暗,廊灯幽沉,地面上拖出一对彼此贴近的颀长身影,居然生出某种文艺片片尾的岁月静好来。
因为下雨,气温低了一些,拍车的人也少了。
走出校医院大门,蒋孝期拉着自己那件外套往周未头顶遮了遮,雨不大,就过个马路,这样起码能保住周未的发型。
周未闭上嘴,世界就显得很安静。
俩人坐进车里,周未没立即发动车子,顺手摸了支烟出来,像是习惯动作。
他刚要点火,突然意识到车里还有个人,就着姿势偏过头看向蒋孝期:“可以吗?”
“嗯。”蒋孝期模糊地应了声,他被周未那双从微乱刘海下漫出来的目光烫了一下,又迫着自己掩饰性地没有立即移开视线。
周未的眼睛很黑,近距离对视有种雾蒙蒙若即若离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淋雨,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一些,给他增添几分冷感。
他垂着眼睫点烟,袅袅烟雾升起,舔舐着他的面颊额发,加重了某种不真实感。
蒋孝期看出这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不是别人嘴里的坑爹货,他在自己的车里吸烟也没忽略无关紧要的人的感受。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周未似乎有点难过,蒋孝期猜测,大概他更希望那个带着他来医院的人是那个他花心思哄着疼着的弟弟。
周未轻描淡写自己腿上的伤,或许也不全是为了回怼他骗他那件事,而是不想让他弟弟和家人担心。
毕竟医生掀开裤子检查,他右腿不仅有马场上新鲜磕碰的淤青,还有那晚撞在山石上刮出的擦痕,新旧交叠,看着就疼。
明明是一团锦绣,为什么别人总当他是草包?
“你去哪儿?”周未在车载烟缸里按熄半支烟,打开换风,外面含着凉意的湿润空气涌进来。
蒋孝期回神,也不开导航,抬手一指:“很近,前面过一个红绿灯,调头进小区。”“先去我那把药吃了,你的腿不方便再开车,雨天不安全。”
蒋孝腾已经让人把他的房子收拾好了,按时保洁,里面什么都不缺,只是蒋孝期很少过来住。
周未车开到楼下,抬头看了看二三十层的高楼,感觉小区环境还不错,很静。
大概住的都是高知,素质没的说,连车位不够乱停乱放的车辆都排得整整齐齐,互不阻挡。
周未冲蒋孝期晃手:“小叔再见。”
蒋孝期没动,伸手过来替他咔哒解开安全带:“上楼把药吃了,等会儿我叫司机来送你回家。”
“我不回家呦,”周未又恢复一脸的玩世不恭,没心没肺道:“还有夜生活,很好玩的,小叔不要给我告黑状。”
“我有你祖父电话,”蒋孝期毫不妥协:“可以随时打给他,他很愿意聊聊你高考的事情。”
Mud!周未暗骂,他俩果然有勾当!
“我饿了,我得先去吃饭。”装傻不行就装乖,再不装可怜,周未仰起瘦削的下巴颏,眼巴巴看向蒋孝期,像等待投喂的猫科动物。
蒋孝期推门出去,扔下一句话:“上来,我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份不知能不能赶出来,这两天都在写隔壁番外,三次元工作也多,怂澜一直都是单线程操作,不会同时置身两个平行世界,可能要把时间的番外彻底写完才能抽身回来,先给明天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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