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参加工作能拿到多少钱,一个月八千还是一万?刨去房租日常付得起医药费吗,急发作住院呢?
这个时候出现的生父不啻于救命稻草,他要先救命,再拔草。
钱不是万能的,但财富堆出的资源是,就好像蒋家能为蒋孝腾找到他的骨髓救命。
蒋桢许是给病痛折磨得太久太累了,爆发一次之后便再没主动反对过。
蒋孝期终于如愿将她送进了之前连黄牛号都挂不到的陆总住院部,特需单间病房,二十四小时专属医护照顾。
妈,别扔下我一个人。
蒋孝期坐在一块大石上,仰头看月亮,皎洁澄明的玉盘在视野里氤氲出淡淡毛边儿。
一炷香的时间,特别灵验吗?但愿吧。
“……蒋孝期!”
蒋孝期隐约听见大凉夜里荒山野岭有人喊自己名字,按着脚踝抬头看过去,掌心被洇出袜腰的血浸湿。
他皱了下眉,几乎毫不犹豫:“在这儿。”
看不见人,树林那边动了动,跟着脚步声急促靠近。真想不到。
周未撑腰居高临下,粗喘沉沉,看着蒋孝期左踝白袜子给血染得殷红,我艹!
他蹲下,探手过去:“摔伤了?给我看看。”
蒋孝期躲开他的手,表情有点儿厌恶,可能还在生他气,也可能因为伤口疼。
生气也对,不知蒋宥莱怎么他的,没看见人,也许账还在自己头上。周未问他:“怎么样,能走么?”
蒋孝期只是下山时不小心给斜出来的一块尖石划道口子,他凝血障碍,伤口难止血,只好蹲下来用袜腰按着,不深的话,多压一会儿也许能暂时止住。
周未这么问他,显然是误会他崴脚了。
蒋孝期瞪他一眼:“你走吧,我没事。”
果然是逼王,擅长死撑,再等会儿血都流干了。
蒋孝期这个表情,这个语气,这个眼神,相当于承认自己走不了,又不好意思直说。
行吧,周未挽了挽袖子,深吸一口气就着蹲姿转身背对蒋孝期,微微朝他扭头说:“我背你。”
身后没动静。
周未脖子又转了转,怎么这么矫情?
蒋孝期半晌回了一个字:“你?”
太轻蔑了!气得周未空载就一个趔趄,蹭了一手泥。
周未撑着地问他:“你走不走吧!”你不走我真走了,回头帮你120、999各拨一个,先到先得。
“走。”
蒋孝期勾了下唇角,送上门来给他欺负回去,这么主动不好拒绝。
周未把蒋孝期的两条胳膊往肩上一架,就感觉不太好,这人骨架宽大,他像是被熊扑了。
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死沉!
周未两腿打颤,左手勾住蒋孝期受伤的左腿,右手扶着旁边一株大叶女贞抖啊抖地勉强站起身,还没迈步,汗已经冒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下面不是不累吗?捂脸~
第10章 第八章
蒋孝期一接触到那片背脊,心说真是单薄啊,感觉稍一用力都能将人压碎了,看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样抵在怀里实在太具体了。
周未的蝴蝶骨抵在他肋骨上,硌着心跳,揽在手臂下的肩胛薄而柔软,有种少年抽条的脆弱稚嫩,毫无存在感的三角肌倔强绷紧。
他能感觉到双脚离地时那副身体孱弱的颤抖。啧啧,有点欺负人了。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小朋友你刚作妖的时候不考虑后果的吗?
蒋孝期狠心地一卸力,整个人挂在周未背上。
周未颤着两腿迈了几步,才像刚刚挑起扁担的人一样稍微找到平衡。
他的喘声透着胸腔传过来,像潮湿的夜风:“小、叔,呃……你这密度、可以啊!”
死沉死沉的。
“受累。”蒋孝期声音倦懒,听起来有点虚弱。
周未不再说话,其实也是没力气说话,捞着蒋孝期那双大长腿小心调整着重心往山下去。
蒋孝期高他半头,蜷在自己背上怪憋屈的,憋屈就憋屈吧,周未觉得自己更憋屈,简直泰山压顶。
他哪儿干过这活儿啊,出门连个腰包都懒得挎。
还好,这里已经算半山腰了,真从山顶背下来,还不如让他跳崖来得痛快。
周未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背过人了,印象中上一个他背过的还是周耒。
周耒初三时跟他妈关系紧张,大概就是冷漠中二病对上燥郁更年期,俩人常关起门来吵得昏天黑地。
英泰有宿舍,学生可以申请,周耒中考前那学期申请了住校。
有次他半夜发烧肚子疼,硬扛着不给姬卿打电话,实在撑不住打给周未。
周未翻墙进去,后头追着五六个保安,连夜把他弟背出来送进医院。
得亏国内学校保安不配枪,否则他可能已经被爆头了。
后来这事儿还被学生谣传出好几个周大少恶劣行径的版本,什么半夜翻墙约会住校女生、无视校规校纪硬闯校园辱骂保安……
那次只是背了个半大孩子百八十米,腿疼了好几天,这次估计腿要断了。
没两年时间,周耒的个头儿比他窜得还高,就是中二病迟迟未愈,比小时候难哄多了。
周未稍一分神,踩着碎砂砾脚下一滑,连着蒋孝期往旁边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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