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眼睛里只有孩子的母亲一样,姬卿唠叨了几句才像是意外发现旁边还有外人在,不好意思地对着周琛叫了声爸爸,又跟蒋家父子招呼。
她画着晚宴妆,近看显得过于浓郁,像戴了层假面。
“小耒呢?”周未觉得穿披风怪别扭,也没好意思脱,虽然是时装男款,但下了T台谁穿谁傻。
“先让司机送他回去了,说是明天有考试。”
姬卿转身又从佣人手里拿粥碗,将勺柄对着周未:“你肠胃弱不好吃蟹,饿了吧?在厨房给你熬了点粥,不凉不热正好喝。”
当着外人的面儿,周未被照顾得有点尴尬,哝着鼻音:“谢谢妈。”
其实姬卿不是他生母,不过这个继母从周未两岁就开始照顾他,人都说生不如养,他没有别的豪门少爷管继母叫姨的习惯,一直都叫妈。
周未被她盯着喝粥,飞快将一碗扒拉进肚。
姬卿给他递纸巾:“别玩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爷爷担心你。”
一边,蒋柏常挂着揶揄笑意:“恕之有福气。”
“不成器的东西。”周琛无奈摇头,也不知是在说儿子还是这个孙子,也许两个都是。
蒋孝期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帖子里,有一层提到周未的母亲,跳海自杀。
他从小和蒋桢相依为命,母亲虽然严厉,也会在最艰难的时候像大伞一样为他遮风挡雨。
蒋孝期不知道亲生母子之间的这种情感是否能为另外一个人弥补或替代,蒋桢患病,他不止一次想到过失去她的恐惧和痛苦。
这个继母看起来过分慈爱了,她肯定不会像蒋桢一样打他罚他,但总少了那么点真实。
生母自杀,周未也会偶尔感到空虚和遗憾吗?
换了是亲妈,他也会别扭地扯掉披风塞回去,抱怨才不会穿这种又丑又娘的东西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乖乖缩在暖咖色的羊绒里,装得像兔子一样柔软。
蒋柏常转头对蒋孝期说:“多去跟他们玩玩,你们年龄相近有得话说,还有,你这个当小叔叔的,要看好这群疯小子。”
蒋孝期点头应下,看着周未随周老和姬卿告辞出门。
他踱到窗边向外看,周未果然没跟长辈一起回家,而是扔了披风混回宥莱他们中间。
旁边的蓬莱松土层上洇出一滩暗色的咖啡渍,蒋孝期余光扫到玻璃上一处污迹,细看才发现是马克笔涂鸦。
一个板正的长袍汉服男,戴了顶书生帽,后头飘着两根尾巴,左手背负,右手拂须,比了比距离,正是自己刚刚站的位置。
在他心里,自己从土豪变酸儒了?
呵。
蒋孝期捡过笔,刷刷在学究对面添了个小书童,扎双髻,身上披了件不伦不类的斗篷,没有五官,矮自己一头,姿态唯唯诺诺。
他是学建筑的,丹大建筑系入学之后要加试美术,大一大二还有绘画专业课,除了做图别的也能来两笔,总归比素人画得好。
蒋孝期涂完了很满意,掏出手机拍照,然后抽纸巾将玻璃擦干净。
“小舅舅,后山赏月去不去?”蒋宥圆似乎对这位年轻长辈很有好感,又或是因为泄露那幅迪拜土豪激发的求生欲,满脸卖萌讨好。
一群人挤在园子里,个个都是关不住的鸟儿,叽叽喳喳。
周未看到那几个被叫出来玩的小明星也在,有两个眼熟,像是刚出道一个男团的,还有三个眼生的女孩儿。
其实富二代交往圈里的朋友也没外面传言那么糜乱,有时候真就是单纯的出来玩儿,喝酒聊天或者打球跑车,就像现在。
三个女孩儿中两个正跟人热聊,表演课上学到的那些表情管理都用上了,或笑或嗔都风情万种。
还有一个闷头玩手机,打扮不算精心,穿个宽松的半开胸帽衫,拉链拉到下颌。
周未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她似有所感地抬头对上了一眼,跟着露出个敷衍的笑。
既不是蛇精网红脸,也不是传统杏眼美女,小鼻子小眼儿的,还是单眼皮,要红也是女配的命。
周未搞美术的,审美独特些,觉得这姑娘五官精致小巧,比例很好,比那些医美PS模板辨识度高很多,气质也特别,看着很乖,眼神却很野。
裴钦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撞周未肩膀:“栀子。”
周未茫然:“什么?”
“黄栀子,”裴钦下颌点了点帽衫女孩儿:“原来你喜欢这种哦,我们末末终于开窍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有点难过。”
裴钦蹭在他肩膀上捂心:“有种猪崽养大了去拱别人家白菜的失落感,呜咿——”
“元庆,别想太多,我是你哥。”
裴钦磨牙:“就大一天!”
“蒋柏平只比蒋柏常大一分钟。”周未凑他耳边小声说。
裴钦脑袋跳起来:“对了对了,等下还有好玩的!去后山赏月啊——”
这货笑得一脸阴谋,思维跳脱,已经把刚刚的猪崽白菜抛到脑后。
周未伸长一双当摆设的腿恹恹道:“有病吧?”
他拒绝一切流汗的运动,能歪着不坐着,能坐着不站着,但凡轮子能开过去的地方绝不步行,生平进行过最剧烈的运动是跟人打架,而保持最持久的运动是扳方向盘。
裴钦窃笑,瞟了眼正被游说的蒋孝期:“有好戏看,免票,保证精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