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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着?周家难念的正是人丁稀少,少则少已,还没人愿意扛旗,搞得周老先生七十岁了都不能退休。
    原本周未筹谋许久,才成功申请到佛罗伦萨美院,骗祖父说是去意大利学经管。
    结果一年不到,阴谋败露,周未被迫告别达芬奇、米开朗基罗这些校友,回国准备继承家业。
    都给周耒不好么?他混吃等死也花不了几个钱。
    “小周先生。”别墅管家跟他打招呼。
    周未点点头:“帮我找间空客房冲个澡,随便哪间都行。”他也不打算过夜,十几分钟的事儿。
    “好的。”管家将活儿派给刚换班的服务生,引着周未去取钥匙。
    静湾的钥匙统一都留备用,纽扣形状的感应锁,钥匙扣背面嵌着房间号,像酒店式公寓。
    “客房里这间景观最好。”年轻服务生双手递了钥匙过来,周未接过:“谢了。”
    这别墅设计得很有趣,房间多,但都不大,沿走廊错落分布,每两间房门既不挨着也不对着,一幢楼里塞了三十来间房,私密性也算做到极限了。
    蒋老先生分派房间也很任性,从4A开始先到先得,不能挑,赶上哪间是哪间。反正这些人一年也住不了两天,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置的。
    余下无主的就是客房,周未拿到的房号是2B,他嘴角一抽,心说我这手气可以的,人要倒霉起来拿个号码牌都被骂。
    周未百无禁忌,左手插袋,右手绕着2B的钥匙扣浪里个浪地沿二楼走廊找房间,嘀哩一声刷开。
    房间里只开了待机状态的夜光照明,周未也不开灯,驾轻就熟拐进盥洗间,磨砂的浴室亮起浓雾般的白光。
    他按着面板将水温调高到三十八度,上一位用这浴室的怕不是头驴子,洗三十三度水温,够驴!周未又将水温调高零点五。
    可能有点低烧,周未倒不觉得水烫,想多冲几分钟发个汗把感冒扛过去。
    热水淋在身上扬起细雾,潮湿随着喘息润进鼻腔,很舒服。
    “蒋,蒋先生。”服务生在走廊里侧身行礼,还不太适应这位新来的蒋先生。
    蒋孝期视线在他垂下的头顶停了几秒,没做反应地走了,中指勾着的钥匙扣随着晃动一下下在腿侧翻转,一会儿是正面感应片,一会儿是背面门牌,2B。
    这世上看似众生平等,实则隔着看不见的天堑,好比明明都流着蒋家的血,外面那些夜夜笙歌、锦衣玉食,而他半年前还在纠结是否该放弃读研早点工作赚钱。
    蒋孝腾病了,可以筛查数万骨髓捐献者寻找供体,甚至打着公益旗号通过基金会搜罗稀有血型暗中排查他们是否适合捐髓;
    而他母亲蒋桢病了,连等张住院床位都要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舍不得使用好些的药物延缓病痛。
    蒋孝期冷笑,他很有理由相信,如果当初不主动签署那份捐献志愿书,蒋家也有的是办法拿走他的造血干细胞,甚至是他的命。
    那段时间不堪回首,无休无止的体检、反复注射动员剂,普通捐赠需要采集最多两次造血干细胞,他整整被采集了五次。
    蒋孝期原本身体很好,经过这一通狠狠的折腾也难免耗损,而且他先天凝血障碍,其实并不适合手术,还是硬给安排上了。
    为了救蒋孝腾一命,他险些搭上自己的。
    直到确认蒋孝腾初步治愈,蒋柏常才将认他回蒋家提上日程,好像那成血缘是驱赶驴子走路的胡萝卜。
    那天在蒋柏常的书房,盘踞在实木大桌后面的男人已经双鬓染霜,却像头迟暮的狮王一般雄踞权力之巅,锐利的双眸缓缓扫视过来。
    他说:“蒋期,当年你母亲执意要带着你离开,过自己的生活,她觉得留在蒋家不自由。”
    蒋孝期不回答,这是渣爹在跟他解释为什么二十年来他不履行作为父亲的义务。
    他继续说:“孝腾的事我很欣慰,还一举双得地找回了你。你回蒋家这件事,我可以给你选择,如果觉得身份尴尬,可以对外宣称你母亲蒋桢是蒋家养女,他的儿子自然也是我蒋家人。”
    蒋孝期倏然抬头看向蒋柏常,对视的双眸是何其相像,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弧刃相撞。
    这是蒋柏常打算模糊他的身份,他想保护什么和防备什么显而易见。蒋孝期年轻,但他不傻,还有什么是比认自己女人当干女儿,给自己亲儿子当外公更令人尴尬的吗?
    他既然回来了,就不会再不明不白。
    蒋孝期直视狮王的双眼,清楚回答道:“我了解母亲,她不会回蒋家。”“父亲,我该叫蒋、孝、期。”
    从那天起,蒋孝期便是蒋家同龄人的叔辈,蒋孝腾的救命恩人。那些小屁孩儿心里再不爽、再看不起他,也敌不过辈分压在那。
    蒋孝期不需要刻意给谁好脸色,戴上一张冷漠的面具,他只拿他应得的,他要拿他应得的。
    2B,刷卡时冷漠的面具差点崩坏,这……真不是故意整他?
    周未冲过澡,关掉水蓬,在浴室里胡乱晃着腰背胳膊舒了舒筋骨,超人、死侍、流川枫、奥特曼……绫波丽。
    这房间果然有魔法,被门牌号诅咒过。
    他捞过旁边挂着的浴袍随便裹上,湿发还在滴水,一边系腰带一边光着脚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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