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琅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说实在的,如果换作是其他同门来,怕是不会像他这样还催促个不停,说不定只知会一声就走了。
但他不会,也不想。虽然以前在落山村生活的记忆不太美好,但那也是他人生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有人欺他,有人看不起他,但同样也有关心他,照顾他的好人,比如杨絮叔姆跟村长……所以对于这些同样的普通人的村人,他到底比其他人要多了几份耐心。
所以,接下来的路上,他催得越发急躁了。
这些村民也不是真的敢跟苏玉琅叫板。他们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但也知道修炼者要杀他们实在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所以哪怕他们对于苏玉琅所说的洪水一事,万分的嗤之以鼻,但当苏玉琅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时,脚步立马就快了起来。
只要日子还过得下去,谁会拿自己的命去赌了。
一时间,整个队伍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见状,苏玉琅的心情也略微的好转了起来。
他负责的这个村子离他们规划的第二道堤坝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堪堪六七十里地的样子,
所以比起负责更南边地带百姓疏散的同门,他可要轻松多了。且在他摆出姿态之后,这些村人也知道他不好惹,态度端正了不少,一个白天就走出了三四十里路来。
但这还不够。
宗主那天就已经说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天,而他这边在将他负责的其他村落处理好来到这个村子里时,就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到了明天早上,堤坝决堤,他身后的几百里地都会被洪水给吞没,到时候不仅是这些村民,连他自己都难逃一死。
所以,他们必须连夜赶路。
但这听到村里人的耳朵里,却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样,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们在累死累活走了一个白天之后,双腿都快要断了,这个看起来标标致致的青年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这不简直就是在把我们往死里逼吗?!”上午那个跟苏玉琅因为一卷破席子而闹了一点矛盾的大娘顿时就嚷了出来。
而她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当然,他们并不是不怕修炼者了,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太累了,这种强烈的被压榨感越发滋生起他们心里的反骨。同时,苏玉琅在连轴转了三天,自己也是疲倦得不行,看起来比这些村民好不了多少,加之这一路上苏玉琅最多只是呵斥他们,这不由得大大的降低了这些村民的敬畏之心。
所以,当场村子里的这些人就跟苏玉琅闹了起来。
“从早上到现在,我们一刻都没停下,不说热饭热菜,连个生红薯都没啃个几口,又累又饿,脑子里都冒金星了,怎么可能还能继续往下走?”
“我们要休息!”
“对,我们要休息!”
场面一度鼓噪不安,所有村民跟喝了酒一样扯着脖子跟苏玉琅叫嚷了起来,一个比一个眼睛红,一个比一个声音叫得大,好像这样他们就是有理的那一方一样。而最一刚开始,苏玉琅还真的被他们的激烈情绪给吓到了,但下一秒,眼里就全然都是愤怒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的父亲跟阿姆还在数百里之外的第一道堤坝上,拼尽全力阻拦堤坝崩溃,洪水涌来。而这些人,却在他明明已经将事情的利害都说清楚吼,仍旧还不依不饶,无理取闹?他们当真自己非得救他们不可?真以为自己还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这些人,他们配吗?
瞬间,苏玉琅的眼神救变得冰冷了起来。
回忆里的事情终究只是回忆,而且还已经开始慢慢褪色,更不用说眼前的这些人并不是与他童年相伴相生的落山村村民,所以在刨开了那一点点的同情心以及正常人的责任心之外,他对这群人就再无其他的感觉了。
所以,说到底,他根本没有义务要为这些人的生死负责。
气氛的转变只在一瞬间。
上一秒,气血上涌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村民在发现原本还一脸急躁的苏玉琅变得冷漠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们跟苏玉琅之间的察觉。没多久,刚刚还闹哄哄的村民就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怯怯的往后缩去。
苏玉琅在经历了最初的事情后,此刻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他就这样看着这群突然“懂事”了的村民,那认真的视线好像要穿过这些人的皮囊,看透他们的灵魂一样,惹得这些人越发的局促起来。苏子逸从这头,到那头,一个个看了过去,最后目光定格在隐于村民之中的村长老头,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冷酷的语调开口道:“你们想死,想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苏玉琅自己跟村民具是因为他这句话而吓了一跳,只不过苏玉琅只是目光闪了闪罢了。
“该说的话,我早上就已经说过了——明天天一亮,不,说不定还不待破晓,从南边涌来的洪水将会瞬间淹没附近几百里地。到时候,人也好,牲畜也罢,甚至耕地,山林,全都会消失在洪水之中,不管你们信不信。”
“你们想活命的就抓紧跟上来,不想的,不信我的,全都可以坐在这里等着,休息,想休息多久就多久。”
“反正,我是不管了。”
“总之,我的话就说到这了,我走了。”说罢,他就真的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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