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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乘风此时心中颇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更多的是“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然后颇有兴趣的问道:“你说皇上不会纳方宛如,此话何解?”
    黄娥笑了笑:“这不是很明显的吗,我朝自来就有规定,妃嫔选民不选官,方家虽说钻了个空子合乎条件,但他们与张太后私交太甚,朝中文武定不会坐视不管。选秀是国之大事,太后还做不到一手遮天。”
    “另外皇上虽然年少,但从之前几件事也瞧得出,他是个胸中有谋略的人,哪里又肯任人摆布,想来方宛如无论怎样都不会入主坤宁宫的。”不过普通嫔妃的概率还是很大,黄娥看看李乘风,将后半句话含在嘴里没说出口,还是别告诉她了,免得道长伤心。
    李乘风听得津津有味,黄娥虽然是个女儿身,但眼界之开阔,思想之深邃,语言之幽默,就是在大部分男子身上也少见,跟她讲话大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最后李乘风都开始有些好奇他丈夫,也不知是谁三生有幸能将这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娶回家。
    最后宴会散去,二人惜别,并约定好有时间一定再次相聚。李乘风打定主意要将她引荐给宫里两位公主,纯莹纯茵从小长于深宅,多跟黄娥这样的人接触接触对她们大有好处。
    次日,果然如黄娥所言,寿宁侯张鹤龄率众,以“后宫凤位空闲,请圣上开枝散叶”为由,要求举办选秀,广纳民女,填充后宫。
    黄娥这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妇人都能瞧得出来的事,嘉靖又怎会不知道,于是以“先帝驾崩没多久,自己初登大宝,年纪尚小”作借口,驳回了请求。
    此时他原本以为以杨一清为首的重臣会怒斥寿宁侯的不怀好意,结果没想到他们在朝堂上竟然一言不发,赫然一副跟寿宁侯共进退的模样,朱厚熜鼻子都要气歪了。
    他哪里知道,接连经历弘治、正德两朝皇帝子嗣不丰,大臣们现在都害怕了,巴不得皇上后宫三千,哪怕成天在女人堆里,只要能生出儿子,他们什么都可以!
    但朱厚熜不管这些,原本他性格就偏激执拗,自打入京,觉得朝中文武勋贵都与自己为敌。好不容易杨廷和辞官,他与官员们的关系刚刚破冰,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
    被人管束的憋屈感加上心中对某人求而不得的渴望,使他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刚好这个年国库丰盈,四海升平,大家都闲得没事干,于是,他开始作妖了。
    小皇帝冷笑,你们不是愿意管真的家事吗,好,就让你们好好管管。他驳回了张鹤龄的奏折后,也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大笔一挥,以“迎接新皇”有功为名,封张鹤龄为昌国公。张家得到安抚,暂且消停几天另想方法。
    大臣们正议论纷纷,朱厚熜又发布了一道震惊朝野的手谕,称他父亲,兴献帝为皇考兴献帝,母亲蒋氏为圣母皇太后。他朱厚熜从此以后只有一个爹!一个妈!
    百官们一脸懵逼,皇上,这事我们不是说好不提了吗!怎么又翻出来了,这才几个月啊!
    可不管他们如何劝说,嘉靖始终表示“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摆出一副心意已决,拒绝沟通的样子。不仅如此,也许是被念烦了,他干脆将远在南京的张璁调了回来,让专业喷子对付他们。
    张璁也不愧是被皇帝寄予厚望的人物,还未到京城,先干了一件大事——上奏折向已经辞官的杨廷和开炮。
    虽然这不过是表个态,因为众人都知道,哪怕杨廷和致仕回乡,皇上也不敢动他。但此时杨首辅刚走没多久,余威犹在,他张璁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二甲进士出身,竟敢对其发难。
    最可怕的是,这次支持他的人比从前更多了!其中一部分是杨廷和的政敌,希望落井下石将他钉死,另一方则是杨廷和之前打压的王守仁的弟子,心学一派。要知道不光是杨廷和,他儿子杨慎也几次公开诋毁心学。好多心学门人都找他辩驳过,无奈杨慎才高八斗,头脑灵活嘴皮子又快,把对方气到差点吐血,杨慎的思想只有一个——你们的心学,啥也不是!这怎能不让人恨得牙痒痒。
    之前支持杨廷和的官员直接就炸锅了,这是要偷自己方基地啊!于是纷纷一股脑痛骂张璁,一时之间朝堂上鸡飞狗跳,再也没人管皇帝娶不娶媳妇这回事。
    嘉靖每天悠哉悠哉工作陪家人,稳坐钓鱼台,冷眼看着下面几帮人争斗,心中即得意又厌烦。觉得所谓的名臣,也就那么回事儿,自己就像是逗狗,随便扔下一块骨头,都有一堆抢着撕咬。
    第一个发现他心态出问题的自然是经常见面的李乘风。刚开始问这死孩子还嘴硬不承认,后来被揭穿才说出心中所想。
    李乘风听完后暗暗心惊,只能说不管历史如何改变,嘉靖果然是嘉靖吗。玩弄权术人心的天才,这才登基没几个月,就已经将帝王之术用得这么熟练,平时也没见他怎么研究啊。
    搞不清楚自家小孩脑子里成天想什么东西,但这样下去可不行,小小年纪这么腹黑,男孩子还是得阳光一点。
    于是,不顾嘉靖的反对,执意要带着他出宫微服私访,体察百姓,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放松放松下心情。
    朱厚熜一百个不情愿:“朕又不是从来没见过平民,安陆百姓生活比京城里的苦多了,奏折也天天在批,有这时间在宫里看看书写写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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