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安抚的对他笑了笑,率先问道:“那王爷是如何想的?”
“本王……不知道,”朱厚熜此时也迷茫了,自己羽翼未丰,真要现在独自对抗满朝文武吗?
李乘风叹气,这也确实是难为他了,于是提点道:“王爷,这帝位,可是上天赐给您的。”
朱厚熜一下子被点醒,对啊!他有什么可怕的!他这皇帝当得名正言顺,按祖宗礼法,自行顺位顺下来的。诏书上明明写着,让他朱厚熜嗣皇帝位,可没说以太子礼嗣皇帝位!
缕清思绪后,朱厚熜整个人都精神过来了,此时内侍黄锦来报,外面一群官员和勋贵们想要求见,请他做个指示。
厌恶的皱了皱眉,经过此次,朱厚熜面对朝臣更加提高警惕,以怀疑的眼光看周围的一切,心里清楚这帮人不过是想来提前卖个好,直接没好气的说不见。
黄锦一脸为难的领命,结果没走出门就被李乘风拦住了。李乘风暗道,难怪嘉靖一朝君臣关系不和谐到那种地步,原来根源出在这。
面对小王爷疑惑的目光,李乘风考虑了半天才开口:“您又何必如此,就如之前说的,现在羽翼未丰,多认识点人也是好的。”
“本王刚到良乡就迫不及待的上赶着献殷勤,不仅品性不怎样,连脑子都不好,这样的货色认识什么?”朱厚熜不屑的撇嘴,不得不说,他人虽然脾气古怪,但智商还是一直在线的。
看见傻孩子油盐不进,李乘风索性放大招,连唬带吓道:“王爷此言差矣,想今日所面对之事,朝中必定有人对您不怀好意。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您一定要早做准备。今日接见他们,不过是对外放出一个信号,其他人见您平易见人,自然也会向此聚集,到时候何愁再有异心。”
这番话可以说是搔到朱厚熜痒处了,疑心重又好强的小王爷觉得十分有道理,旋即便叫黄锦将人领进来
……
刑部大牢,江彬一脸冷漠的听着前方审讯官员的絮叨,受了刑的身子没有半点力气,直到听见前面有人行礼,连喊“杨阁老”方才吃力的抬了抬眼皮。
杨廷和静静的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问道:“江大人,你还是不肯说吗?”
江彬嘶哑着声音大喊:“杨老头儿,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我江彬背靠先帝才有今天,没了他我连屁都不是,难不成我失心疯了?主动去行刺?”
淡淡的看着这位在正德年间呼风唤雨的宠臣,杨廷和道:“你三番两次怂恿先帝南下,在落水后又不断让他换御医,原来……你也知道是因为先帝才有你的今天。”
江彬咬牙:“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那几拨人,以你杨首辅的能耐,还查不清吗?”
杨廷和没说话,牢房中忽明忽暗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江彬觉得,无论是阶下囚,还是位极人臣,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始终如蔑视蝼蚁一般,他被激怒了。
“哈哈哈哈,其实你最恨的,是我跟先帝说你妄图篡位,他还相信了吧!”江彬癫狂的笑道:“你辅佐的两父子全死了,等新皇登基,怎么也要大赦天下,等我江彬出来了你猜我会怎么跟新皇说!”
摇摇头,看时间就要到了,杨廷和也懒得跟他多说,吩咐刑部官吏继续拷问就返回紫禁城准备迎接新皇去了。
再说朱厚熜这边,耐着性子听一堆阿谀奉承的话后,他再一次确认了,果然此时来找他的都是草包。不过秉着“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的原则,他还是捏着鼻子跟这帮草包寒暄了一会儿,由此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原来此次进殿流程,全部都是由杨廷和、毛纪、蒋冕三位阁老草拟的,至于原因,尚不得知。三位阁老都是德高望重之人,他们提出的建议朝中一般没人反对。
朱厚熜明着默不作声,暗地里已经疯狂脑补,什么老臣少主,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等李乘风再看他时,这小子已经把自己武装成一只刺猬,随时随地准备暴起扎人那种。
好笑的摇摇头,对着刺猬小鬼道:“王爷,朝臣都在外面等着,该入宫了。”
朱厚熜应下,整理了下衣裳,动作透露出一股子僵硬。李乘风索性看着他的眼睛,强迫其冷静下来:“王爷,您还记得临行前太妃说过什么吗?”
朱厚熜不假思索道:“母妃告诉本王‘毋轻言’。”
“不错,”李乘风道:“王爷您身负重任,若是有什么事,袁长史说,黄锦说,哪怕我说,都不过是被治个罪,您就不一样了。”
朱厚熜郑重的点头,之后便跟随浩大的护卫队赶往皇城。
到了正阳门,杨廷和率领着一众大臣早就在此等候,依着之前的约定,先让朱厚熜在便殿稍作休息,然后沿着皇城根向东去向太子所在的文华殿。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不满十五岁的新皇,到了正阳门,就开始耍赖皮。
他不走了。
杨廷和皱眉:“王爷,您这是何意?”
他为官几十年,长居高位,即使表面上是一副清瘦文人的长相,但周身气势不可估量。朱厚熜也是鼓起勇气才道:“诸位未按大行皇帝圣旨办事,所以本王不能继续走。”
杨廷和也没说话,双方就这样坚持。一边是满朝文武,一边是十几岁的乡下藩王,看起来力量悬殊,但朱厚熜作为未来皇帝,他不愿意,也不能将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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