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帝,早就没了当初南原战神的威风凛凛,甚至不像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皇子。
不过而立的年龄,头发便已经白了一大片,就连容貌也逐渐变得丑陋起来。
但国师却丝毫不在乎,这是和他在一起了八年,平时将他捧在手心里,为了他数次不顾言官谏言,不顾祖训礼法的人,他又怎么会在乎外貌上的一点改变?
“但是你也说过,师父从来不让你学那些阴损的法事,你们这样的人,最忌讳沾染因果。”此时的皇帝,早已不是以前那个满口“怪力乱神”的毛头小子了。
和国师朝夕相处,知道的事不比寻常刚入国师府两三年的外门弟子差。
“也不一定要用阴损的法子……”国师后面的话在皇帝的目光中消了音,这话连皇帝也骗不了,更何况是他?
“用伤天害理的法子换来的命,朕宁可不要。”皇帝注视着国师,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皇帝与国师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这样严肃正经地用“朕”来自称,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好。”国师在皇帝坚定的目光中,点下头。
但后来,国师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依旧频繁出入藏书阁与密室。
不用伤天害理的法子,总能找到不那么阴损的。
但这哪有那么容易?
皇帝在知道国师的阳奉阴违后,到底还是生气了,与国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
但最后却因为皇帝的身体原因,这次的争吵最后草草收尾。
后来虽然两人都没有提到那次的争执,但两个人都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事与以前不一样了。
皇帝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并不畏惧死亡,虽然放心不下国师,但也不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苟活。
以前与皇帝思想极为同步的国师,这次却不知道怎么犯了倔,对于给皇帝续命的事极为执着。
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了一个古籍残本,其中提到了“以命换命”之法,虽然残本并不齐全。
但从上下文不难推断,是可以用血亲的性命,比如父母、子女的性命,来延绵寿元。
但皇帝父母已逝,膝下无子无女,与国师在一起之后便独守一人,自然不愿去碰任何一个女人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愿意去碰,皇帝现在的身体能不能留下孩子,能不能等到孩子出生,完全是个问题。
没有血亲,这个法子算是废了。
国师却从这个法子当中看出了一丝希望,血亲可以,那伴侣呢?
国师天纵奇才,若是下了决心去钻研,自然会有所突破。
经过二十多天日夜不休的研究,国师终于将“以命换命”之术做了调整修改,然后决定,用他的命去给皇帝延寿!
“大人,请您三思!”知道了国师的打算,侍从连忙劝解。
国师府是坚定的拥皇派,谁当皇帝于他们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这个死了换下个效忠便是。
即使知道国师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侍从依旧不能理解。
“我意已绝。”国师的态度却很坚定,若不是起阵需要一人在阵外燃符,国师甚至不会将这件事告知侍从。
“但大人,若失败……”侍从依旧有些不愿意。
“若是失败,我也认了。”国师看向皇城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道心底再想什么。
“可……”
侍从不死心,想要继续劝说,但很快便被国师打断:
“这是我欠他的。”
几不可闻的音量,若不是与国师站的近,侍从甚至会以为是他听错了。
欠他的?
欠谁的?
陛下吗?
侍从满腹疑问,但却一个字也不敢询问。
国师也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转身走入早已布好的阵中,开始起阵。
整个过程国师沉默而从容,仿佛这不是在赴死,而是在准备一场简单的法事。
在一切准备就绪后,国师转身望向皇城的方向,准确的说,是透过层层围墙,望向深宫中的那一个人。
“在香燃尽之时,便在坤位燃符。”丢下这样一句话,国师便不再言语。
侍从虽然不愿,但还是缓步移动到坤位,抬眼看着放在一旁的香柱。
那只香料已经燃了一大半,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两节手指长的一小截。
侍从从一开始心里默念“慢一点、再慢一点”在到后来直接祈祷“怎么不下场雨直接把这香给浇灭!”
可无论侍从如何想,最后这香还是燃尽了。
看着阵中的国师,最后侍从咬牙,引燃了手中的符纸。
当侍从手中的符纸燃尽之时,原本平静的阵法便开始变得风起云涌起来,原本是风平浪静的密室,然而四周却不断传来铃铛的声响。
侍从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这铃铛不响了,这法事也就算结束了。
侍从也不知道国师这个做法值不值得,他只知道,若换做是他,是不愿意的。
“砰——”
就在侍从心里天马行空地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密室的大门边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开。
原本厚重的石门,在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还不等侍从反应过来,门外便闯进了一行穿着黑色锦袍的男人,侍从知道,这是皇帝麾下的一支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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