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口中无意识间发出了喊声, 惊动了隔壁房间的闻砚浓, 他跑了过来。
杜夏看到他,一阵无言。
陆致远的最后一段记忆, 是在自己叔叔家里。
住在大湾岛对面港口城镇里的叔叔约他们一家三口去做客,陆父陆母同意了,带上他去城区游玩,玩了一天累了之后,三人就在叔叔家休息了。
闻砚浓没去。
因为他的家人打电话过来, 说周末会来大湾岛见他一面,所以陆母陆母就没有带上他。
过了周末, 待陆家人要回到大湾岛,却发生了地震与海啸。
虽然灾害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但是回到岛上的航船都禁止通行,直到周二他们才回到岛上。
可是却没有找到闻砚浓。
周三在电视上看到一则新闻, 周日晚上一辆私人直升机在经过海面的时候, 受到暴风影响坠机,死者确认是一家跨国集团总裁的儿子。
闻砚浓的头像被展示在电视屏幕上,名字被打了码,不过认得出是他。
他竟然死了。
陆父陆母询问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直升机在接他回家的时候不幸遇到事故, 再问更多的事,对方以要准备葬礼非常繁忙为由挂断电话。
闻砚浓的死给陆致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他认为是他们没有带上闻砚浓他才会死,他怀疑他是被人谋杀,但是没有证据,父母也劝他不要淌这趟浑水。
陆致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出门,等陆父把门撞开进去找他的时候,发现儿子虚弱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陆致远被送进了医院,等住院三个月从医院里出来之后,他就失忆了。
别的都记得,就是忘记了和闻砚浓有关的事。医生说这是人的自我防御本能,潜意识中把对自己伤害最深的事情忘掉,这样才不至于走不出来。
那之后,陆父陆母就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闻砚浓三个字,为了避免其他人对他提起,举家离开大湾岛,去了外地生活。
……
闻砚浓看他神情和往常不同,眼中浮现一抹担忧:“你想起什么来了?”
“嗯,都想起来了。”杜夏说。
“……”
杜夏有些惆怅,虽然做一个梦了解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只能看着。
他知道会发生意外,却无法挽回,因为那是过去。
明明他感觉昨天还在和少年时候的闻砚浓一起玩耍,转眼间,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变成鬼的闻砚浓。
虽然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是鬼了……
“头还痛吗?”
杜夏摇了摇头,好像不疼了,如果一直疼他才是想投诉,现在看来只要想起来所有的事头疼就消失了。
“那就好。”
杜夏正想说好在哪里,他真的想改变过去的事,可现在才发现那只是一个笑话,从一开始往事就是不能改变的。
“这样你就可以放下过去了。”闻砚浓说。
“放下过去?”
“嗯,你不必为过去发生的事介怀。看到你回来消沉的样子,我就在想,是我让你变成那样的,可你明明没必要觉得愧疚,发生那样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杜夏心想他真是傻了,不想着自己的事,反而想他的事,难道鬼都这么为人着想的吗。
当年的事绝不单单是事故那么简单,他应该自己也察觉到了,杜夏觉得换个人要变成厉鬼了,他看起来倒是看得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看起来和我一样大?鬼也会增长年纪吗?”杜夏为了撇开话题,问了一个问题,这也是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
闻砚浓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如果想长大的话,外形也会产生变化。”
“你会永远存在于世吗?”杜夏又问。
闻砚浓摇了摇头,说:“鬼是思念的寄托,如果哪一天思念没有了,这副形体就会消失,相反就能存在很久。”
杜夏一听愣住了,问:“你思念的是什么?”
“是你。”闻砚浓笑了。
杜夏闹了个红脸,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着急的问下去:“也就是说,当哪一天你不为我担心,比如我去岛外生活,建立了新的家庭,你就会消失了?”
“是啊,如果你哪一天结婚了,有人照顾你,让我放心的话,我就会消失了。”闻砚浓依旧是笑着说。
杜夏心想哪有这样霸道的鬼,他这样说,为了不让他消失,他不是结不了婚了。
闻砚浓却上前一步,猛的凑近他,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你觉得这样听起来刺耳吗?还是说,让我告诉你实话?”
杜夏只觉他一靠近,就暗香扑鼻,微冷的声音奏响在耳畔,却像琴声一样动听,还一直往耳朵里钻,弄得他怪痒的,杜夏说:“实话。”
“我是不会忘记你的,所以,我大概会一直存在下去。”闻砚浓喟叹似的说道。
杜夏怔怔的,心想遇到这样的鬼,常人真是难以消受。他说会一直缠着自己,原来是真的。
当哪一天他去世,他有很大可能会跟着自己消失。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人无法做到的事,鬼却可以做到,听起来还真是发人深省。
……
杜夏被一阵电话声吵醒,他本来就是浅眠,接了电话,对面问了一句:“是陆致远陆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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