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边收拾东西的林酌手一顿,没有说话。
林建业很少送他东西,更别说是专门回家来带礼物。
今天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他根本不知道林建业要干什么。
他余光瞥到了旁边桌上喝盛的半瓶红酒,烟灰缸里摁了十几个烟头。
“昨天专门推了下午的会,想着来找找我家小酌。”林建业的声音里已经带着一点沧桑,语速很慢:“可你不在,我也舍不得走,在你家沙发上睡了一晚。”
林酌以前极力得想要跟自己父亲撇清关系,他没有想到真正听到林建业说出“你家”两个字的时候,自己心头还是会一凉。
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他问自己。
自己一直想要自由,想要一片清净之地,现在这样不就是吗?
“小酌。”林建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着头看他:“我知道我亏欠了你很多,但你也要给一个机会让爸爸弥补,不是吗?”
“我老了,这辈子也不打算再结婚生子,鑫鑫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我大可不必操心。”他顿了顿,说:“但你呢?小酌,你终究是我的孩子,你我密不可分,是永远没有办法撇清的。”
“你错了。”林酌站起来,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在你眼里,我不是你的孩子,只是你的附属品而已。”
林建业转过身:“你怎么可以这样想……”
“我怎么不可以?我说错了吗?”林酌冷笑一声:“是累赘时丢开,觉得自己孤独终老时又忙着捡回来,难道不是吗?”
孤独终老这四个字仿佛触发了林建业心中的的某个开关。
男人表情瞬间难看起来:“爸爸今天是来好好跟你谈的!你能不能……”
“好好谈?您的好好谈就等于哄只狗一样,因为您现在需要我,所以您愿意花时间跟我在这儿耗。您年纪大了,觉得自己该有一个孩子在身边服侍终老了,才想起来我和鑫鑫的存在。”
说完,林酌又自嘲地改口:“啊……不对,恐怕您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鑫鑫吧?现在我妈把鑫鑫护的严严实实,您才又想到我了,是吗?”
林酌从来没跟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林建业愣了愣,本以为林酌还是个青春期天天想着玩的孩子,现在才发现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把自己看的明明白白。
他以前觉得自己曾经在林酌身上留下的伤疤,总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痊愈,毕竟血浓于水,再怎么狠心的孩子也没办法完全割断这一条纽带。
孩子嘛,总是哄哄就好,哪里有真正记恨父母的呢?
但现在他明白,林酌在某一方面,真的跟他非常像。
比如,分析事情时不带任何感情的利弊分明。
“那你想要怎么样?继续留在这里?不认我这个爸爸?”林建业靠在沙发上,环视一圈:“你的学费,房子,娱乐花销……包括你身上穿的衣服,哪件不是我的?别人家的孩子有这么好的条件?你拿着我的钱在这里指责我,课本里的忠孝礼义廉耻是白学了?”
话说完,林建业连带着咳嗽起来,弯身捂着胸口。
忠孝礼义廉耻,字字清晰,似乎在不留情地敲打着他的胸口。
林酌站在原地,突然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跟别人起冲突的时候,有人指着他骂些不堪入流的粗话,他也能毫不受影响把那人摁在地上摩擦。
他虽玩世不恭,但也没有十恶不做,规规矩矩十几年教育让他被这句指责攻击地内心有些不安起来。
“小酌,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林建业慢慢靠近,语气又重新放缓:“是为了妈妈,不是吗?”
林酌怔了怔,想要否定:“不是……”
林建业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转念又说:“不只是为了这个,或许还因为……你的那个同桌?”
林酌顿时难以置信地抬头,警戒地向后退。
他本以为这段时间已经躲过了林建业,这时候却才发现可能并非如此。
林建业在商业界中驰骋这么多年,控制欲和自负感强到让人害怕,怎么会就那么轻易的忘记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
“你们的关系……有些不一般,是吗?”林建业笑着问。
想着林建业在过去的时间里,可能在以某种方式了解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叶闲都纳入目标范围,林酌就一阵头皮发麻。
他握紧拳,指尖一点点掐着掌心,眼神很暗:“你离他远一点。”
林建业似乎是找到了突破点。
生意场上那些妖魔鬼怪他都能对付,更何况是林酌。
到底是个孩子,未经历世事,能守护的也就那么多。
他抬手想要拍林酌的肩膀,手举到一半又停住,语气缓和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去找他干什么?你才是我的孩子。”
“爸爸知道你对他的感情不一般,对你妈妈和弟弟,对这座城市的所有所有,都很舍不得,但这一切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总是让我做事情考虑别人,那你自己有考虑过吗?”
林酌没听懂这段话里的意思,有些茫然地抬了抬视线。
林建业叹息一声:“我其实一直都没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妈妈曾几次三番地让我把你带走。”
林酌盯着他:“你为了让我跟你走真是什么慌都编的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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