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只要他一回家,妻子就把门一关,自动在这个家中隔离出另一个世界。
朋友圈倒是没屏蔽他,可他用邵一成的号看过了,对方什么也没发,他抓不到任何线索。
他不知道妻子是高兴还是伤心,是无奈还是无感。
真想趁管家敲开门的时候一道挤进房间里和妻子谈谈,抱抱妻子,亲亲妻子啊。
这样的念头像升起的浪潮,往往是到了巅峰,又落回去。
有一个周末他起晚了,走出书房时正看到妻子离开客厅往玄关走。他下意识想下楼去追,才走了两步又收回了脚——还是不能贸然靠近,妻子会不喜欢的。
他回忆起妻子盈盈的泪光,死心的表情,一点也笑不出来,只是心疼。
捂住胸口,他转身走到露台上,看着妻子毫不留恋地开车离开,直到车已驶出了视线,他还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
盛夏的阳光照在脸上,短短的片刻,面部已经有了灼热之感。他摸摸脸,忽然意识到,很久之前,他站在这里问妻子的话,其实答案是那么明显。
他问:“在看什么?”
那个纤细的如同少年一般的妻子用眼睛对他说道:“看什么?当然是在看我的丈夫呀。因为不敢靠近,所以只能在这里看他离去的背影。”
温凛掩面苦笑了一下。
又是哪一个自以为是天下一等一聪明人的人,把这误认为是妻子在看远方的恋人?
三生石戒指中间那颗钻石在火辣辣的阳光下闪了闪,像是他脸上一颗夺目的泪。
那晚傅观宁回来得很晚。
这么晚,本来是没有必要的,因为他玩到七点之后,就成了孤家寡人——父母为了避暑出国去了,姐姐虽离他近,却也是上午见过后下午就要出差去别的地方;跟着练车时认识的几个大学戏剧社成员约完一场话剧,他们又得赶着回学校免得遭查宿,于是他送了他们一程……
这之后,他便一直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看书。
书没什么好看的,到后面只是摊开放在面前,然而为了避免跟温凛有不愉快的对话,他硬是借着充电宝玩手机玩到店快打烊才走。
把车停在院中,他在寂静中开门,到玄关换鞋。
玄关的灯应声亮起,他面向鞋架旁的简易立柜,那里面放着冬季的鞋靴。一只手撑在柜门上换了鞋,他抬眼的时候发觉柜顶的花瓶被换成了好几只玻璃杯,杯子里各开了一朵红莲,餐巾做的,叠得很漂亮。
傅观宁抿一抿嘴唇。
他想要餐巾花的时候,温凛急着要他搞“婚外情”。
他想要一声交待的时候,温凛在玩失踪。
他想要温凛拉住他拖起行李箱的手的时候,温凛没有挽留。
现在餐巾花有了,每天的去向都交待了,三番四次来挽留他了,他却已经想放下这段感情了。
那些错过的时机,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的可惜。
心上被打了孔,没东西能补那缺漏。疼是不疼了,只是穿堂风过来补漏时,他觉得凉。
迈着沉重的步子,傅观宁回了卧房,一如往常换衣洗漱。
洗过澡,他习惯拿些喝的补充水分。走到房间里的冰箱前,他看见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是管家的留言,说是留了特制的水果茶在冰箱里。
他打开冰箱门,找到果汁喝了,一觉睡到了天明。
洗漱过后,管家按时端了早餐来,配的饮料是鲜榨果蔬汁,傅观宁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清爽,随口说道:“中午不喝汤了,就喝这个吧。”
管家笑着应了。
中午饮料再次被端上桌面,杯子却换成了粉红色带小精灵的那只。傅观宁看到时什么也没说,等管家来收餐具时,杯子仍保持着原样,饮料的液面静止在那儿,不曾有过丝毫晃动的痕迹。
傅观宁说:“这杯子,以后不要再拿给我用了。”
管家不动声色地答应,换了玻璃杯盛饮料,他果然又喝了。
原因是什么,管家心知肚明。但他没说,其实那果蔬汁也出自孙少爷之手,里面配了好多水果,还磨了一丁点杏仁和核桃,孙少爷说喝了会对傅先生的皮肤有好处,最好是天天能喝两杯,所以就不必说是谁做的了。
他说,说了,观宁大概就不会喝了。若问起来,口径统一一下,都说是刘姨做的。
周末过去,又是工作日。
这些日子太阳很大,傅观颖不让傅观宁去公司,于是傅观宁就留在家里自己找乐子。
一楼阳台边上传来了吵闹声,叽里呱啦的,细听之下是刘姨在训人,但并不像是打电话。
家里统共那么几个人,管家和刘姨又是素来不起争执的,傅观宁觉得奇怪,跑过去看究竟,人还未至,先听正在晾晒被褥的刘姨喊:“不要在被子上拉!”
另一个声音道:“那你给我瓜子!”
“给了你你拉得更多!”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治不了我!”
“天呐我的祖宗啊,这床被子可要四千多块,你就那么糟蹋……老徐啊……”
在刘姨的呼喊声中,傅观宁看到了正在阳台撒野的多嘴鹦鹉,一边盘旋一边播撒着白绿色混杂的不明半流质,并且丧心病狂地嘎嘎大笑。
可怜的保姆拿着晾衣叉试图赶他,又不敢靠太近,毕竟主人买的宠物,她也没胆子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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