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下忽然挂了,瞿铮远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没在意。
过一会,还是那个陌生号码,第二次拨入,手机显示来自SIM卡2。
瞿铮远如触电一般弹起来,迅速接通。
“喂?”他的喉间有些干涩。
电话那端没有人回应,但电话迟迟没有挂断,瞿铮远的心跳越来越快,生怕是自己想多了,不确定地问道:“谢衍?是你吗?”
对方还是沉默。
自从谢衍离开后,瞿铮远就换了张新的手机卡,还换了部支持双卡的手机,熟悉的都打他的新号,而谢衍只记得他的旧号。
SIM卡2里就存着旧号。
电视机里的广告声阻碍了听觉,瞿铮远赶忙回客厅把电视关了。
他似乎听见了无线那端的呼吸声,很轻微的一声。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自信,他试探着说:“我知道是你……生日快乐啊。”
紧接着,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很低的抽泣声,这下瞿铮远可以彻底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寻寻觅觅大半年,攒了一肚子委屈,可到关键时候,还是不忍心质问和责备,只有无限的牵挂与担忧。
他迫切地问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你在哪里?”
“挺好的。”谢衍终于开口说话。
太久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了,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还是有股渗透灵魂的真实感。
“我很想你。”瞿铮远红着眼睛问,“你有没有想我啊?你现在在哪里?”
换成往常,谢衍一定会先回答一声“我也想你”,但这会只是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瞿铮远隐隐地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喉结艰难地滚了滚,竭力保持镇静。
“我在呢。”
谢衍不住地抽泣,这让瞿铮远万分心焦,脑袋揪成一团乱麻:“我爸为难你了是不是?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看到了吗?”
还没来得及得到回应,电话就被挂断了。
瞿铮远生怕是自己的耳朵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赶紧又拨回去,却怎么都打不通了。
攒了半年多的心事又生生地给顶了回去,瞿铮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不断灌入自来水的气球,满肚子的惊涛骇浪无从宣泄。
就在爆炸的临界点。
过了一会,微信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来自“国宝”,瞿铮远欣喜若狂地点开,白色的背景占据了小半的屏幕。
谢衍从来没有给他发过这么长的信息。
他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将视线聚焦,在看清文字的刹那,顿觉浑身的血液都被抽空了。
——很多话没勇气当面告诉你,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明白些才好,因为我怕拖得越久,对你的伤害或许就越深。
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女生的,也想要过平静一点的生活,很多事情天生注定,我们无力改变,所以以后还是别联络了。
跟你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但分秒都是美好的,千万不要觉得你不够好,也不要对感情丧失信心,你永远都值得最好的。
把过去的点滴封存起来吧,酿一壶好酒,难过时斟上一盏,告诉自己远方有人会牵挂和祝福着。
最后祝你星途坦荡,永远少年。
瞿铮远的耳内嗡鸣,大脑空白了数秒。
这是他从未体会过的感觉,眼前是一片黑暗,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喉间苦涩,就连吞咽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反反复复地咀嚼这段文字,揣摩对方的心境,想象对方打出这番话时候的神情。
但是很难。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衍。
印象中,谢衍爱吃爱笑爱撒娇,真诚勇敢又热情,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他大学毕业就回来。
谢衍一向很讲信用。
不知道第几遍的时候,他脊背绷直,幡然醒悟过来。
谢衍真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连理由都没有编好,要是真的准备另结新欢又为什么要哭着打这通电话。
况且这段话里也没明说有喜欢的女孩儿,因为谢衍很讨厌说谎。
而这下半段哪是想分手的节奏,分明就是一段清新脱俗的彩虹屁。
瞿铮远只怪自己脑子转速不够快,恨不得手脚并用地发信息过去。
——你要是哪天后悔了,或者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打我电话,天南海北我都会去接的。
意外的是,对话框里跳出一条系统消息和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们不再是好友了。
沉默数秒,最后一束花火冲上云霄,绽开斑斓的星火,将夜空点亮。
短暂的绚烂过后又恢复平静。
如同一场盛大的梦。
第63章 八年后
盛夏,似火的骄阳炙烤着喧闹的城市,双子大楼的玻璃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亮,空调外机扇叶呼哧呼哧地转动,喷薄而出的热气将四周的空气拔高好几度。
十六层里最大的几间办公室都被水行影视公司包下,衣着光鲜的小年轻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咖啡的香气无孔不入,飘向安静的走廊。
公司全落地窗式设计,靠东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玻璃擦门拭得纤尘不染,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一张木质书桌,皮质的转椅后边是胡桃木组合的落地书柜,零散地摆着些书籍,剩下的都是证书和奖杯。
桌上收拾得很干净,只有电脑、水杯、笔架和用来盛放大白兔奶糖的玻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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