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装傻:“我说什么了?”
“叫哥哥的事情啊,你不会耍赖吧?”瞿铮远掏出裤兜里的纸条往他脸上一拍,“我这儿可是存有证据的。”
谢衍把脸埋进被窝,只露出一对眼睛:“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呢?”
“这关乎到咱两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瞿铮远指着谢衍,又指指自己的鼻子,“你管我叫哥,那以后这个家有什么事儿就得听我的,我管你叫……”
谢衍飞快地,细若蚊呐地喊了声“哥哥”敷衍。
瞿铮远话说一半,差点儿没听见他说什么,“啊”了一声,俯身贴过去:“你刚叫我什么来着,我都没听清楚。”
谢衍往被窝里钻,瞿铮远揪住被子的一角,两股力量相互拉扯。
“没听清是你自己耳背,关我什么事。”谢衍的声音隔着被子,又闷又哑。
瞿铮远忽然松手,长吁短叹起来:“其实有件事儿埋在我心里很久,一直没告诉你。”
听到有秘密,谢衍又像只地鼠似的,从被窝里冒出小半个脑袋:“什么啊?”
瞿铮远一条腿蜷曲着,搭在床沿,右手撑住额角搓揉两下,眼眶泛红:“我有个弟弟,叫瞿铮航,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跟你差不多大了。”
谢衍怔住了。
瞿铮远垂下眼眸,伤感道:“小时候爸妈太忙,很少回家,航航从小就粘我,天天跟我屁股后边喊哥哥,晚上还缠着我讲故事,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后来……”
瞿铮远说到这里,顿了顿,瞳孔晶亮,似乎要哭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的,那次空难,我妈,我姥姥姥爷还有弟弟一起走了。”
谢衍哑然,有时候天灾与人祸相比,来得更加突然,汹涌,他完全能够理解瞿铮远失去亲人的痛苦。
瞿铮远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小声道:“你的声音跟他的声音很像。”
谢衍恍然大悟。
没想到瞿铮远这铁汉对自己弟弟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大概是日思夜想却又不好意思向旁人诉苦。
他赶忙从被窝里竖起来,伸手拍拍那宽厚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受了,虽然我可能赶不上你弟弟那么可爱黏人,但要是想听声音还是挺简单的,咱俩以后就以兄弟相称呗。”
“真的?”瞿铮远不确定地问他,眼梢还带着一点红。
谢衍当机立断地喊了声“哥”。
瞿铮远强忍着笑意,用胳膊肘遮住上扬的唇角,可笑意仍然攀上了眼角,双眼弯成了明显的弧度。
“再叫一声吧,你们声音太像了。”
谢衍抓了抓下巴,他这辈子都没喊过别人哥哥,挺奇怪的,但看着瞿铮远那期待的眼神,又心软了。
他扭扭捏捏地喊了一声,问:“之前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这个弟弟啊?”
瞿铮远斜睨着他,搓搓额角:“因为我是现编的。”
谢衍:“…………”
漫长的沉默后,是小宇宙的爆发。
瞿铮远眼见情况不对,拖鞋都没来得及穿上,谢衍就飞扑过去,勾住他脖子,一招锁喉手,将人按在床上,右腿飞快地迈过他的腰,一屁股坐在那腹肌上。
“嗷——”瞿铮远从喉咙里呛出一声。
谢衍右手锁脖左手擒住他两条胳膊,往死里掐。
虎子躺在边上看戏,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耍我好玩吗?”谢衍气势汹汹,俯身瞪他,“还瞿铮航,你编的还有模有样,影帝啊!”
“谢谢夸奖。”
“我是在夸你吗!”谢衍当即一个恶龙咆哮,“还有什么事情是骗我的?”
瞿铮远被喷了一脸口水,单手握着谢衍腕骨:“我,我想不起来了。”
其实以他的力气足以翻身将对方压制住,但他理亏在先,任凭谢衍闹着,自己跟着傻乐。
他不是想不起来,是想起来的都不能说。
当初那个为了验DNA而买的电动牙刷;
骗谢衍说自己有女朋友;
下五子棋的时候,他偷偷地把谢衍画的一颗白仔儿给涂黑了……
事实证明,在没有被对方抓住证据之前,或者一件事情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供认自己的谎言。
墙上的身影晃动,谢衍揉压着他的喉结:“我的鸡翅和可乐呢?”
瞿铮远被勒得青筋暴起,哑着嗓子说:“明天给你买,想吃什么口味的自己点,我代付。”
“不够。”
“那就两盒呗。”瞿铮远笑着说,“你要是认我当哥哥我养你都行。”
“呿,真俗啊你,还认哥哥。”谢衍松开胳膊,从他身上下来,重新钻回被窝,“你是不是在学校经常这么认干妹妹的?”
从天而降一口大锅把瞿铮远砸委屈了。
“别冤枉我。”他直起身子,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我这可是宝贵的第一次。”
“呕。”
谢衍放羊似的,把瞿铮远驱逐出房间,熄灯睡觉。
微信响了一下。
瞿铮远:晚安弟弟!
谢衍的嘴角漾开一点笑意。虽然改称呼这事儿还挺别扭,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总感觉喊完哥哥以后,瞿铮远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还学会了手下留情,任由他掐脖子。
这换做以前,位置肯定得换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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