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得知,原本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一环将与他彻底无缘,他还是感到了一阵阵难以置信的恐慌。
医生也好,虞惟笙也好,从来没和他提过。
他觉得害怕,下意识便想去找虞惟笙倾诉。可拿起了手机,却又迟疑了。
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好久以后,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弄错了。虞惟笙说,给他看病的老专家是这方面的权威。他懂的肯定比一个医学院的大二学生要多得多。他的身体情况,是虞惟笙先告诉他父亲,他父亲再转达给妻女的。岑月听说时已经经过了二次传播,再告诉自己的恋人,也许失真了。
他当晚严重失眠,抱着手机不停地跟虞惟笙说些废话。
虞惟笙不明内情,为了逼他好好睡觉,几次以后不再回复他的消息。岑星没办法,裹着被子抹着眼泪给虞惟笙发“晚安”。
片刻后,收到了一段语音。
“晚安,别玩手机了,好好睡觉。”
岑星很听话,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闭上了眼睛。可过了没多久,他又忍不住重新睁开眼,把手机拿了起来。
他知道,这样会被虞惟笙说不乖,可他忍不住。他又给虞惟笙发消息。
——我非常非常想念您。
片刻后,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岑星赶紧按下接听。
因为没有画面,又没法打字,他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表达途径,只能安静地听着。
“是不是睡不着?”虞惟笙问。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倦意,显然是也已经躺在了床上。
岑星在手机上轻轻地敲了敲。
“你的手机在充电吗?”虞惟笙又问,“没有的话现在去把线接上。”
岑星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好了没?”虞惟笙问。
岑星又敲手机。
“嗯,”虞惟笙的语气听起来很满意,“现在,把手机放下。晚安。”
岑星有些愣。
“不用挂断。”虞惟笙说,“快睡吧。”
岑星按下了免提,把手机放回了枕头边。
那一头其实很安静,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正在与虞惟笙通话这个认知本身,让他产生了一种带着暖意的安心感受。
他侧躺在枕头上,看着黑暗中亮着通话灯的手机,认真比了一个口型。
晚安。
第二天,他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通话已经中断了。他看了记录,那通电话持续了六个多小时,一直到天快亮了才被挂断。也不知是因为信号出了问题,还是虞惟笙真的那么早就起床了。
他就像前些天那样,给虞惟笙发去了早安。可虞惟笙却没有立刻回复。
等他洗漱完毕开始吃早饭,他的父母急急忙忙地提着菜篮子从外面赶了回来。
“你怎么才刚起来,”岑太太急冲冲的跑进厨房里,“惟笙今天要过来,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呀。害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还要临时去买菜。”
岑星坐在桌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饭团,呆呆地眨了两下眼睛,接着瞬间蹦了起来。
虞惟笙下了飞机以后才给岑星的父母打电话。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唐突,他偷偷给岑星甩了个锅,说自己前阵子有和岑星提过,以为他会转告。可能是岑星忘记了。
他知道岑星一时间解释不了。或者说,在知道他即将出现后,不会有心思顾着解释。
若非还有岑星的家人在,他根本不会提前知会。他想以最突然的方式出现在岑星面前,告诉他,我也很想你。
岑星家离机场有点远。虞惟笙下了飞机打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来到目的地。
这是他第一次去岑星家里做客。还没到十五,都是年,上门总不能失了礼数。他中途特地让司机绕了个弯,去买了些适合拜年的礼品,下车时大包小包提在手里,看着颇有几分女婿上门的郑重感。
虞惟笙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紧张。他想,待会儿进了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和岑星说上话。再想念,还有长辈在同一屋檐下,他自然是不敢轻易造次。要是能找到借口,和岑星两个人单独溜出来走一圈就好了。
岑星一定会愿意的。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猛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蹲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正低着头摆弄手机。虞惟笙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笑了。
“在等谁呢?”他冲着那个身影大喊。
话音还未落下,对方立刻抬起头,接着瞬间跳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动作过猛,一瞬间大脑供血不足,那小小的身影跄踉了一下,把虞惟笙吓得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稳住了身形,接着飞快地向着虞惟笙的方向跑了过来。
岑星在他面前停下时,整张脸都红扑扑的,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在家等不就好了。”虞惟笙说。
岑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仰着脸冲他傻笑。
大冬天的,就为了能提前两三分钟见到他,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呆了多久。
虞惟笙突然觉得手上提着的这些东西很多余。他想把它们都丢下,然后扛起面前的这个小孩就走。他想把他揣进兜里,带回家去。然后告诉他的父母,虽然以前是你们的星星,但以后就是我的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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