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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物。
    他自嘲。
    对此他已经认命了,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他拿毛巾草草擦了几下/身子,穿好睡衣走了出去。
    出了浴室后又是一个喷嚏,正在看家庭剧的柳绵望了过来:“是不是感冒了?”
    “好像有点,”舒愿见她要站起来,忙添了句,“我房间有感冒药。”
    他倒了杯热水回房,拉开抽屉翻了翻,清一色的地西泮片,哪有什么感冒药。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越发感到鼻腔被堵塞着,喉咙也不太舒服,咽口水都困难。桌上有昨晚吃剩的薄荷糖,舒愿剥了一颗含进嘴里,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就倒在了床上,竟然不到五分钟就睡了过去。
    睡着后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有些画面反复出现,像嵌在梦境里,也像浮在现实中——
    他听着歌,耳机里传出的是宋阅年的歌声,缓慢的,悠远的,像老旧的唱片机在慢慢地转。
    宋阅年的声音不像他本人,本人是温柔的性子,他的声音则低沉且随性,仿佛收到远方寄来的信,在下着雨的午后漫不经心地把信中内容念出来。
    渐渐,舒愿觉出了不同的味道,耳机里的声音忽然变得恣意而狂放,如同对颓唐的生活宣泄自己的愤懑。
    舒愿像被人洞悉了秘密似的,张皇失措地扯掉了耳机,那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往耳朵里灌。他抬眼一看,前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舞台,黎诩站在舞台上唱歌,台下的观众只有他一人。
    追光从黎诩身上离开,下一刻便扫到舒愿脸上。他被刺目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隐约听见有谁在喊他的名字,然后额头被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所盖住了。
    “小愿,你发烧了,”柳绵的嗓音从模糊到清晰,“快起来量量体温。”
    舒愿撩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爬满阳光的天花板,柳绵在他身边转来转去,拿掉他额头上不再冰冷的毛巾,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你昨晚上哪去了啊?怎么还发起烧来了?”
    舒愿摸摸自己的额头,手心烫,额头烫,压根摸不出异样。喉咙不舒服倒是真的,薄荷糖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几点了?”舒愿坐起来,掀掉了缠在腰上的被子。
    “八点多了,”柳绵把乱糟糟的被子扬开再对折:“今天不是不用上课嘛?我帮你向班主任请了假,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舒愿用指腹按按太阳穴,头重脚轻地出去,洗漱完喝了碗白粥,再回房间量了量体温。
    三十九度二,还好,没破记录。
    相较于他的不以为意,柳绵却表现得很紧张:“去挂个水吧,这得多难受!”
    舒愿摆摆手,在床上躺平了身子:“不用,睡一觉就好了。”
    他最严重时达到过四十度六的高热状态,柳绵说他差点儿脑损伤。那段时间处于舒愿人生中最消沉的时候,他天天呆在医院,犹如只认得白色,绝望地幻想要是自己能被白布一盖而去就好了。
    谁能想到还是挺了过来,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柳绵以泪洗面了。
    “听话,”柳绵说,“你这不是低烧。”
    舒愿闭了闭眼,感觉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时又睁开了眼。
    “妈,我很困,”舒愿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杯子,“我先吃个药吧,下午再去挂水。”
    ***
    九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晴转多云,黎诩出门前把骑行雨衣叠好了放进包里,将饼干托付给吴阿姨,让她帮忙带它到宠物医院看看。
    去墓园的路上,天空闷了个响雷,但没有下雨的迹象。
    三年前的今天,黎诩记得是下着暴雨的,雨从早下到晚,院子里白霜养的花全给淋死了。
    以防半路突然来雨,黎诩拧紧了油门,挑着红绿灯少的偏僻小道走,不多时就到了墓园。
    墓园一年四季都漫散着一股香火味儿,熏得人都眼睛发涩。
    黎诩拿着束白菊,拎着袋白霜生前爱吃的点心,一步步踏上了八阶——半山腰的位置,白霜就住在这里。
    “又一年了,”黎诩蹲下,把白菊插到墓碑前的花瓶里,“你还是这样笑着。”
    墓碑上的照片,白霜笑得温婉,脸上有酒窝,眼里也有笑意。黎诩只有眼睛像她,其余全是仿照着黎文徴长的,如果遮掉黎诩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定然会误认为他会是个温柔的人。
    “我现在不逃课了,作业也偶尔会写,你就别在梦里瞪我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陪我说说话不好嘛?”黎诩揭开点心盒,再点上一炷香插进香炉,“点心是田婶做的,她还记着你,我都没提醒,她就把点心给做好了。”
    想到昨晚走廊尽头房间的灯光,黎诩笑了笑:“对了,他也放不下你。”
    在墓碑前又是蹲又是站的,说了足有半个小时的话,黎诩才离开墓园。
    所幸雨没下成,黎诩吃了午饭才回家,一进门饼干就往他脚边扑,抓着裤腿不愿松开。
    “医生说他肠胃不好,问题出在猫粮上,”吴阿姨边擦着楼梯扶手边道,“那种猫粮它消化不了,医生说要给它吃另一种,我顺便买回来了,”她指指茶几,“它的药我也放那儿了,开了两天,医生说很快就能好。”
    “好,谢谢吴阿姨。”黎诩抱起饼干,“啧,小东西还得吃药。”
    经过厨房时,黎诩又瞅见姚以蕾在厨房里乒铃乓啷地忙活,他翻了个白眼,抱着饼干跑上了楼,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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