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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回忆抽身而出的舒愿恢复了精神,重新握起笔写物理卷子。
    黎诩闲得没事干,拿了自己的空白物理卷写上名字。他边偏头抄舒愿的答案,边没话找话说:“你原来哪个学校的?怎么转清禾来了?”
    他算准了舒愿不会回话,但对方没把卷子遮起来不让他看,明显是不排斥他:“看你也没跟谁走得特别近,要不你跟着我,我带你去认识新朋友,怎么样?”
    舒愿再次搁下笔,起身正要出去,黎诩拽住他的手腕迫使他跌坐回座位上。
    他敢怒不敢言,瞪着黎诩似笑非笑的脸,毫无气势地轻声道:“不需要。”
    他是被踩在地里的淤泥,是被鞋底踏过的污血,是饱含痛楚无人听见的回音,也是揉烂了尊严和理想的废物。
    他不值得走出被自己砌好的高墙。
    第5章 “求你了”
    “有多漂亮啊,”韩启昀歪在墙上吸奶茶,“带过来让哥们瞅两眼呗?”
    黎诩摘下背包扔到墙角:“比你女朋友还漂亮。”
    韩启昀的女朋友是他们那个大学的系花,属于旧港风美人的长相,暑假时韩启昀带她来过排练室,连宋阅年这种对美色不感冒的人都夸她好看。
    “靠,我不信。”韩启昀撇开头。
    “有我漂亮吗?”施成堇对着小镜子描眼线,眼尾画上细梅枝,用口红点上以假乱真的梅花瓣,放在古代就是个祸国妖精。
    黎诩顿了顿:“不是同一个类型。”
    刚推门进来的顾往恰好听到了这段对话,他合上门,问:“讨论什么呢?”
    “你来了正好。”韩启昀勾住顾往的肩膀,“阿诩说他们班新来了个特漂亮的转校生,你有空去瞧瞧。”
    顾往一愣:“男的女的?”
    “男的,”韩启昀很不甘心,“他瞎了吧,他竟然说那转校生比小绮好看,那得是啥国色天香啊。”
    正埋头写谱子的宋阅年纠正:“国色天香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反正就那意思。”韩启昀说。
    临上台前施成堇招呼大家表演完后去宵夜,当作是他连累兄弟几个没了三天工资的弥补。
    谁料到表演结束后出了点状况,上回害得施成堇住院的家伙今晚就守在台前,舞台灯光一暗,他就把人逮了下来。
    “见死不救啊?”顾往问。
    宋阅年摆好做直播的落地支架,打算在排练室里做完直播再回家:“不用救,湿精自己也乐在其中。”
    既然做东的不在,几个没事做的便各回各家,顾往这次坐上了黎诩的街车后座,把书包顶在脑袋上冒充头盔:“下周你记得回学校。”
    后座载着人,黎诩不敢开太快:“怎么,真要来我们班看转校生?”
    “嗯,看谁那么大威力让你连轩临都舍得甩。”
    “再瞎猜我把你甩下车你信不信?”
    “信信信,不说这个了,”顾往泰然自若地点开手机的音频播放再举到黎诩耳边,“来,听听宋哥昨晚发的新歌。”
    宋阅年是自由音乐人,自行发布过二十多首歌,在网上也算小有名气。他的歌偏属民谣风,受众不广,粉丝都是些年轻人。认识宋阅年之前,顾往在手机上看过宋阅年的直播,他是这么评价的:夜深时听宋阅年唱歌是种享受,他一拨琴弦,就仿佛把我的心事说出来了。
    新歌名为《朝夕如梭》,慢悠悠的旋律,朴素的歌词,低沉的嗓音。
    “昨夜夏风仍清凉
    今日烈阳爬白墙
    他走在路上
    谁人擦肩而过形色匆忙
    不知他在等雨一场
    淋湿岁月彷徨
    浸润无声虚妄
    也曾为梦想热泪盈眶
    朝夕如梭却终成过往……”
    歌听到一半,舒愿就摘掉了耳机。
    希望属于对生活有憧憬的人,而生命被毁坏的人只有绝望。
    半夜时头脑总会更清醒,越想睡着,梦乡离得越远,脑海想的事情就更多。
    舒愿把壁灯调到最亮,下床将书包抱到床上。他对着灯光检查了一遍今晚做完的作业,想起下午做的物理卷还有最后一题没写,便从书包里翻出物理书,扯出夹在里面的卷子。
    照例先看题目,然后在草稿本上画图算数写过程,最后抄到卷子上。翻到正面从头检查,舒愿看着左上角的名字发了愣,随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周六天气闷热,厚厚的云层积压在上空,像随时都会憋出一场大雨。
    出门前舒愿被柳绵叫住:“小愿,让你爸爸载你过去吧?”
    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不会有暴雨,但舒愿还是往书包里塞了把伞。他在玄关处换好鞋子,摇头道:“不用了。”
    他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放任他独自外出会旧事重演。
    “那你带上手机,回来的时候要是下雨,你就打电话让爸爸过去接你。”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母亲的建议呢?
    坐上公交时,舒愿想。
    那件事发生过后,他就整日整夜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禁锢了自由,颠倒了白天黑夜。多次趁父母上班或入睡后找刀子试图划破自己的手腕,却在刀刃触碰上皮肤时止住了手。
    后来为什么还愿意活下去呢?
    为什么敢走出屋子了?
    “再等等。”黎诩拽住顾往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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