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有离惊奇地望向阮羲,似乎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阮羲也没继续再说,而江延对此话更是置若罔闻,还神态自若地同卞有离打招呼:“卞将军,又从军营过来吗?”
卞有离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我有点事想和王上商量。”
“那正好,”江延终于解放了似的,“你们说吧,王上,臣先回去。”
卞有离想着这件事跟江延也有很大关系,下意识就要叫住他,然而话到嘴边,却踌躇了一下。这一踌躇,江延已经手脚麻利地从秦掌司手里逃脱出去,理理衣裳,一派规整地站在了地上。
阮羲被他迅疾的动作给唬住,一时没来得及阻止,不想就被江延得逞了。
原本对坐的二人,眨眼就只剩了秦掌司空对着一张竹织藤椅,精美的纹路肆无忌惮地展现出来,桌上脉枕绣着一堆花草,空荡荡的得意着。
阮羲顿了顿,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江延:“既然如此,就请秦掌司随你回府。不,别回府了。元禾,你带秦掌司和江大人去太傅府。”
元禾利落地答应了一声,便上前作出请的手势:“江大人,秦掌司,请随奴婢来。”
江延皱眉:“臣又不是没有府邸,去太傅府做什么,又要让义父费神。”
阮羲:“让你自己回府还了得,行了,别说多余的,元禾,好好看着他。”
元禾欠身应下,带着秦掌司和江延出了门。
眼看着三人的身影确实消失,阮羲才转回视线,专心招待卞有离:“浮青,吃饭了吗?”
被他一问,卞有离才恍然记起,自己早晨走得急,没顾得上吃东西。但是上午有不少事,确实是想不起来。眼下时近晌午,再忘掉这顿的话,估计得饿晕了。
阮羲看他模样就知道了,便笑道:“我也没吃,可巧该到时辰了,咱们先用饭,顺便也说说话,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说着从门外叫来宫人,嘱咐了几句,令他们今日多上一份午膳。
不说的话,卞有离还没觉得什么,经过阮羲一提,他还真觉得有点饿,自然没有异议,顺从地换坐到刚才江延的位置上。
午膳应该是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的,宫人出去没多久,几乎是才出去就提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摆在桌上。
雕花银盘一点点铺满桌面,宫人们躬身次第退出。房中只有二人后,卞有离打量了一下内容,好奇道:“昨晚你让元禾准备饭菜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我还以为你喜欢素菜。”
昨夜元禾端去的所有菜都是素的,虽然也很不错,但卞有离那时就有点疑惑,只是碍于可能是阮羲喜好的原因,没有多问。今日却见上来的都是各色荤菜,可见并非阮羲喜欢吃素,不禁出言相询。
阮羲笑道:“我吃什么都行,只是不大知晓你的喜好,便让他们多做了几种。”
卞有离其实也没有十分想要探究的欲望,闻言便点点头,把这份心思抛开,同阮羲说了明察的想法。
结果很是出乎意料,不过只出乎了卞有离的意料,却正中明察所说。
阮羲几乎是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只是微微停下一瞬来思索,马上就同意了。
但越是这样,卞有离越是惊讶:“你不用再想一想吗?”
阮羲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这有什么好想的,那兵既然给了你,就该你做主,爱带到哪儿去,都是你的自由。”
卞有离:“……那,要不要告诉江大人?”
阮羲摇头:“不必,幸好刚才没让他留下,之后你也别告诉他。”
卞有离犹豫道:“这样好吗?”
毕竟是一同出行,若一直有事瞒着,恐怕不大合适。
阮羲:“你是不知道,我派的护卫他都不肯带,勉强收了几个太傅给的人,估计不用几天也能都支开。你带着人去,别让他知道,我也能放心点。”
卞有离这下是真不能理解江延了,便问:“他为什么不肯带?”
阮羲烦闷地拿筷子戳了戳碗:“我就是不知道原因,不然也不会束手无策。他又不让秦掌司好好诊病,我只怕……”他说到此处,突然觉得不妥,立即把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但卞有离已经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
江延不叫秦掌司诊病,那要么是已经无恙了,所以不待见医者;要么就是自知病情加重,不愿意让人知道。
看这情况,无论如何不会是第一种。
而如果是第二种,江延自己都已经感觉不妙,因此才拒绝被医者详知病情的话,那想必不是一般的严重。而且他行事突然跟阮羲对着来,也是很大的不寻常。
偏偏他又在这个时候坚持远使他国,且不收护卫,种种迹象加起来,难免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卞有离一下就明白了阮羲的隐忧,但却并不担心。
他想了想,对阮羲道:“泽安,你记不记得我师父临终前,你曾想让秦掌司用些法子,试试救他?”
阮羲被这突然离题万里的话头给弄得懵了懵,待反应过来后,才缓慢点头:“但是你没有允许。”
而当天晚上,老人就去了。
卞有离:“是的,我让你们都出去了,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秦掌司试试?”
阮羲茫然道:“不是因为秦掌司救不了吗?”
卞有离提及师父之事,眼中难免浮现伤感,然而听到阮羲的话,却不由失笑:“他自然是救不了,但当时毕竟还没有结果,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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