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南国,救康庄的法子。”
国师和冯奇炎欣喜的看着冯翊真。
但冯翊真却未说法子,“朕近日一直在想,如若国师当年占卜无误,为何病疫后又是旱涝,饥荒后又是战争。”
国师赶紧道,“皇上,此事已是臣反复占卜后以二十年寿命为媒介而得,绝不会出错!”
“国师莫急,朕不是在责怪你。”冯翊真看着书房外漆黑的夜色,那里有点缀的红灯笼在微风中晃动着光影。
“朕前段时间夜夜难以入睡,便想起小时候住的宫殿旁有个藏书阁,那里放的大多是历朝历代的记录,因为太过详尽,所以特意建了个楼放这些书册。平日里大家不爱去,我就喜欢这种没人的地方,所以就偷偷溜进去,看这些历朝历代发生过的事情,就像看话本一样。”
冯翊真这话题开的奇异,不知具体是想说什么,国师和冯奇炎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听着。
“我今晚去藏书阁的时候,万吉皇帝的牌匾倒了下来,朕扶牌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幼年曾看过一本关于万吉皇帝的记载,你们知道万吉皇帝吗?”
国师和冯奇炎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却也仅仅有一些印象而已。南国建国实在太久,皇帝也换了上百位,若不是□□、高祖或成贤皇帝这样名垂千古的大帝,恐怕除了遍览史册的冯翊真,无人记得那些曾经在历史上短暂闪耀过的君主。
“不记得也无妨。他在位只有三年,孩童时期寥寥几笔,成为君王后也不曾有何功绩,那记录他的册子——”冯翊真用手比了一个薄木板厚度,“也不过这么点儿厚。”
底下两人依旧不敢说话,冯翊真自顾自道,“朕刚刚把那本书又找了出来,找到了一些东西。”
“朕发现,万吉皇帝在位期间,也是惹了天怒,导致民不聊生,饥荒遍野,流血漂橹。史册上没记他为何惹了天怒,却记了他是如何借由惩罚自己来平息天神怒火,让南国得以继续续延的。”
国师猛的抬起头来,“皇上……您的意思是?”
冯翊真在殿上来回走了两步,看着身后那张牙舞爪的飞龙,眼神忽而温柔起来,“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国师当年算一切因康庄而起,可是这因在康庄,果却不一定在康庄。他不曾做伤天害理之事,也不曾对不起任何人……他所做的,无非是帮扶了一个不该继位的皇子,做了一个不成器的帝王。”
国师和冯奇炎双双跪倒,匍匐在地,“皇上英明神武,怎能如此自谦!”
“你们不用安慰我。朕的能力,朕自己是清楚的。纵然有些小聪明,却并非雄才大略之人,这么多年,无论是国事,还是朝堂上的明枪暗箭,若不是有奇炎和一些朝臣帮衬,恐怕这南国,就要败在我的手里了。”
冯奇炎拱手道,“皇兄……”
冯翊真摆摆手,打断了冯奇炎,“所以朕明白了一件事,国师的占卜并没有错,康庄确是这天怒之因,只是这果,却在朕。”
屋外的风钻进了屋子里,钻进了冯翊真的袖袍中,鼓起了他那宽大的袖子,仿佛飘然于人世间,寂寞的格格不入。
“因为朕本不该站在这里穿着这绣了龙纹的袍子,朕本不该坐在殿前受万人跪拜,朕从一开始!”冯翊真越说越凄怆,可神情却平静,“……就不该做这皇帝。所以这都不是康庄的错,这都是朕自己的错,怪于康庄身上,一切当然不会被解决。”
冯奇炎和国师头额触地,不敢说话,不敢起身。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朕突然释怀了。”冯翊真走到那巨龙雕像之下,手轻轻的抚上巨龙的鳞片,声音温柔,“朕一想到,这错在朕,所有的罪孽都由朕背负,他就能从这墙后出来,离开那无边无际的黑夜,朕心底突然就雀跃了起来。”
国师仿若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惊讶道,“皇上,您说的惩罚自己,莫不是……轮回之刑。”
“是。”冯翊真没有回头,只是微笑着看着这面墙。
“万万不可啊皇上!”国师以头抢地,额前叩出了血痕,“若是这样,您……”
“国师。”冯翊真道,“当时我不愿封印康庄,真龙告诉我‘我是帝王,我应当守护民众’。为何守护民众,牺牲康庄可以,牺牲朕就不行?”
“皇上,您是皇上,如若您走了,我南国将群龙无首啊!”
冯翊真笑着摇摇头,视线落在冯奇炎身上,“我不是好皇帝,这皇帝,有比我更适合的。”
“你们不用劝了,朕意已决,这是圣旨,你们下去吧。”
巨龙雕像在殿里昏暗的烛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光泽,冯翊真的手掌覆在鳞片之上,而在这雕像的墙后,一个在沉沉的无边黑色中明明灭灭的白色身影,也将他手掌隔着墙与冯翊真的手掌对在一处。
他张皇失措的张着嘴,可没人听得到他说话。
“你要做什么……冯翊真……你要做什么?”
冯翊真听不见康庄说话,他只是笑容温柔的看着墙,仿佛真的能看见康庄。
“康庄,我很快就能救你出来了,很快。”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高高虐预警。
第91章 万物之因(十三)
万里之外, 成祈突然捂住了胸口。
黄沙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成祈揉了揉胸口, “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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