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似乎最爱捉弄人。
比如顾瑶对上伏星河,而她阴差阳错对上盛南时。
似乎一切都很奇怪,可她又找不到奇怪的地方在哪里。
她爱天爱地,入乡随俗。信命运,信八字,信塔罗牌,信耶稣,信佛教。
纵是如此,也疑心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从一开始到现在,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到几乎无法把它归为“命运”。
如果是盛南时知道打电话给她的是肖云霖,那么,那天他闹别扭般的那句“你是不是有事瞒我”,指的是不是救了她一次的伏星河?
从初遇盛南时到肖云霖,再到顾瑶和伏星河,他们似乎都在围绕着某个行星自转。
像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包括她在内的提线木偶。
可要真的深入探究,那不过是平凡的一天里的,平凡的一件小事罢了。
林知返很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她向来心细如针。市井冷眼没浅尝,应而更能窥探到别人内心,最是懂得看人眼色。
她看得出来盛南时对她,是毫不掩饰的迷恋与深情。
迷恋或许能够归为热恋期的荷尔蒙反应,可这份深情太过突如其来。
她与盛南时,明明才刚刚相识不久。
一见钟情,一眼万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知返从来不信这些。
命运似乎最爱捉弄人。
啊命运是什么东西?
岭南刚垂落的荔枝花,柳堤上的新芽,无独有偶的巧合,彗星撞地球,这些人们都不懂。
人们把不懂的一切,都唤作命运。
这愁思苦绪一直维持到下班时分。
不远处,来接她下班的男友站在余晖里,背对着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她没有强行命令他不许再抽烟。因为戒烟没那么容易,生意场上也似乎少不了烟灰作伴,她愿意陪着他慢慢来。
沉迷尼古丁或许并不是他本意,高处不胜寒,什么都不由己。
今天的落日是粉红色的,他望着远远的地方,有点出神,一时没发现她的靠近。
林知返捂着嘴猫腰,偷偷潜到他身后,打算报仇雪恨吓他一下。
一句“嗷呜!”还没吓出来,他就风驰电掣般回过头来。
她略略咂舌,他这面对危险的时候,反应也太快了些。
“被你发现了。”林知返朝他笑笑。
他不置可否,另外一只干净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掐灭了烟,丢到附近的烟灰垃圾桶里。
返程时他一脸纵容地控诉,“你好坏啊。”
盛南时更走近了些,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她身上,把她笼罩住,挡住了粉红色的晚霞。
林知返盯着他俊朗如斯的面容,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名为“命运”的感觉,一霎时又翻涌而上。
她喉咙发干,声音很轻,鬼使神差般问,“南时。你有没有做过。”
她顿了顿,在他疑惑的目光里又开口,“不尊重我的事?”
充斥着母亲不管不顾的责骂的记忆,寄人篱下时毫无人权的待遇,或者无论她如何反抗,夜半叁更都会被继父偷偷打开的那扇她房间的门,这些无一不在耳提面命着她。
“尊重”这件事,对她太重要了。
“……”
一时寂静无语,万物无声。
“没有。”他出声,目光沉沉,斩钉截铁。
“我没有。”他作成发誓手势的手指举到太阳穴边,赌咒发愿:“我对天发誓……”
林知返赶紧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就是随便说说,抱歉。”她尴尬地笑笑,有点自责。
林知返松开手,走到副驾驶旁打开车门,用手招呼他快点上来。
她边系安全带边说:“我信你。你别乱发誓呀,举头叁尺有神明,不知者不罪。”
大罗神仙们请勿怪罪,小男朋友不懂事乱发誓,被她挡住了就不算!
热风吹来他听不出情绪的答复:“好。”
她坐在车里,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度敏感。只不过是小小的巧合,何必上纲上线至此,难道还真的被这锱铢必较的盛南时同化了?
太过认真地反思,以致于她没有注意到他的细枝末节。
他的手骨节分明,略微在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