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抿了抿唇,低声道:“走吧。”
刘家村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这样一圈绕回来,天已经大亮了。
江晓寒回到诊堂时,刚刚辰时。
前一日替颜清帮忙的男孩已经等在了诊堂门口,他显然从没见过江晓寒,紧紧地拽着妹妹的手,从门槛上站了起来。
许是前一日颜清的保证让他有了些“自己人”的底气,男孩打量着江晓寒的衣着,试探性的问:“您找颜先生吗?”
江晓寒脚步一顿,仿佛才看见门边站了这么两个小豆丁。江晓寒还没说话,江影先低头瞥了一眼他们二人,他是个习武之人,又常年浸润在杀伐之中,身上戾气十足,只这么居高临下的一眼,就立时吓得男孩不敢吱声。
“江影。”江晓寒倒不在意,他摆了摆手:“你先去吧。”
男孩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在江晓寒身上扫了一圈,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又低下了头。
不知为什么,明明这人看着要比那日日冷着脸的颜公子面善,但他总有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
“你们是何人?”
江晓寒的声音很好听,他说话并不像颜清那样果决,大多数时候都会将尾音微微拉长,显出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意味。
“我……”男孩吞了吞口水,觉着不能给颜清丢人,便又挺直了腰板:“颜先生让我来帮他的忙。”
“就你?”江晓寒被他逗乐了:“一会儿等他醒了,我倒要问问他,你这么个小豆丁,能帮上什么忙?”
还没等男孩辩驳,回屋中放下东西的江影已经回来了:“说来奇怪,颜公子今日怎么还没起身。”
“昨夜我到的晚了,他陪我熬了半宿。”江晓寒不以为意的说:“可能是累了,多睡会也好。”
“不会的!”一旁的男孩子斩钉截铁的说:“颜先生起身的时辰从来不会超过辰时的。”
江晓寒一拧眉,循声看向他。男孩子像是要反驳刚才江晓寒那句轻蔑的断言,毫不畏惧的直视着他,大声道:“颜先生从来不睡在村子里,无论他前一日多晚离开,第二日卯时三刻都会准时开诊,所以绝不可能睡到现在还不起身的。”
幼童说着无心,江晓寒心中却咯噔一声。
一种莫名的不安忽然漫上心头,江晓寒突然木着脸转过身,推开江影几步进了后堂。
男孩有些自得,觉着江晓寒一个大人,许是被一个孩童说得哑口无言失了面子,才匆匆而去。然而江影却直觉不对,飞快的回身跟上了江晓寒的脚步。
这下连男孩也觉得不对劲了。
从诊堂大门到后院不过短短十几步路,江晓寒却差点跑起来,他站在西厢房门口,没有贸然进屋,而是先勉强按耐住自己,抬手敲了敲门。
“阿清?”江晓寒低声唤:“你起身了吗?”
屋内哑然无声。
江晓寒一路过来并未放轻脚步,颜清内力深厚,人也浅眠,哪怕他前一晚真的疲累至此,此时也应该听见了。
江晓寒顿了顿没等到回应,心下一急,干脆一掌拍在了门上。
脆弱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闷响,内里的门栓从中断裂掉在地上,江晓寒无暇他顾,迈步就进了门。
西厢房早在他们来前就被庄易归置过,进门左手边放了架略旧的屏风,再里头靠墙处放了张架子床。
江晓寒火急火燎的绕过屏风,只见颜清正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眉头拧得死紧,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江晓寒用手背一贴,才发现他身上烫的惊人。
那股不安终归应了验,江晓寒身形一晃,腿弯磕在床沿,结结实实的跌坐了下去。
没得着江晓寒的命令,江影并不敢擅自进入厢房,所以他在门口就停了脚步,只等着江晓寒出来。
可左等右等,里头却没了声响,江影心中也开始隐隐不安,只是面上却并未显半分。
直到半盏茶后,屋内才传来一声裹挟着怒气的低喝。
“江影,给我滚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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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令人烦闷的连雨季终于结束,庄易晨起后上上下下绕了一圈,才终于确定一件事——江影不在。
这实在很少见,他通常会比颜清起得稍微晚上一些,江影在村内打点过早晨的事务后,总会再回来一趟,确认他起身了,再跟着他一起去村中做事,但今日却不见他的人影。
好在但庄易并不是什么无人伺候就寸步难行的人,他将自己草草打点妥当,便准备照例先去诊堂点个卯。
然而平日里早该热闹起来的诊堂今日静悄悄的,颜清也并不在。
庄易犯着嘀咕进门时,就听见后厢房内传来一声暴喝。
“我让你照顾好他,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吗!”
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庄易眉头一皱,抬手推开了厢房的门。
屋中的屏风被折起一半,江影跪在堂中,周身都是碎裂的瓷片,屋中满目狼藉,庄易一时间竟没找到下脚的地方。
庄易又惊又怒:“江明远,你——!”
他想说这大清早的发什么疯,也想说他心气不顺就滚出去练剑,别拿旁人来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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