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明明还是那个人,气势却仿佛完全变了。红色的衣摆被风鼓动,列列如旗,琥珀色的眸子里,眸光锋利如刀,锐气逼人,眸光所到之处,似乎能把世间的污浊之气都刮掉一层。
杀伐决断,仿佛都在谈笑之间。
水天之间,那身红袍彷如滚滚红尘染就而成,红得惊心动魄,帅得不容于凡间。
“判官大人既已元神归位,只要我动用灵气,便可追本溯源,看透真身,藏与不藏,已经不重要了。”男人负手而立,露出惋惜的神色。
赵无垢英俊的眉峰了然的挑起,“所以,你只能杀了我灭口?”
“大人,慧极必陨,太聪明了,终究不是好事。”男人展开玉骨扇摇了摇,叹口气道。
这位判官,真是位惊才绝艳的人物。可惜了。
话音未落,他挥动扇子,对着赵无垢的方向当空劈下。
赵无垢右手向空中一探,抓出支通体莹润白管白毫的毛笔。笔扇相交,仿若玉石相击,琳琅作响,轻描淡写的将男人的扇子挡开来。
“判官勾魂笔?”男人定眼看着那支笔。
赵无垢淡淡颔首,“没错。”
“好,那今日就试试,斩仙剑和勾魂笔,笔剑争锋,谁能居上!”男人将扇子向空中一抛,那玉扇迎风见长,化为三尺青峰剑,剑身三个篆体铭文,斩仙诛神!
剑锋寒光闪烁,凛然杀气居然实物般的化为一条雾龙,萦绕在剑身周围。
“出!”男人交手捏诀,如同扇面状的兜转了一圈,空中那柄玉剑也扇状拧开,霎时化作数十把剑锋,声势浩大的对着赵无垢当头斩下。
“以笔为信,万鬼听令,破!”赵无垢用气为墨,在空中写下一个金光闪烁的大字。
挥毫成风,笔落惊魂。
霎那间,风起云落,天昏地暗。湖水里的万种魂魄立刻呼号着应声而起,分列数阵,自他身后气势汹汹的扑向斩仙剑。
每把剑锋的周围都瞬间出现数以千计的乌泱泱的魂魄,团团围住。
“你居然调用这里的魂魄?”男人试图收回斩仙剑,剑身却被那些魂魄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收起笔锋,赵无垢理所当然的淡淡一笑,“天下万鬼,皆归地府,我为何调用不得?”
“好!好!”男人连说两个好字,猛地吐出口鲜血,显然是被剑上反噬的阴气所伤。
赵无垢左手蓦的出现一本淡金色的册子,封面金光闪烁,封底红如炽焰,正是是非钱所化而成的生死簿。
册页手风琴状哗啦啦的翻动着,几秒之后,便在某页停住不动,页面上泥鳅样的金色字迹活物似的扭动着。
赵无垢转动笔杆,扫了两眼页面,又看向男人,“东王公,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运气不好,被一本生死簿泄了底,无话可说。”男人垂眸看着地上的花砖,“你若不是判官,我未必会输。”
“你以为我现在才知道?”赵无垢眉峰轻扬,“你虽然乘着西王母的青鸾,用着天君的玉扇,刻意变换样貌和声线,但你改变不了自己和手下那些人习惯性的动作和下意识的反应。”
男人露出惊愕之色,自省样的微哂,“我倒真是小看了你,算有遗漏,活该陷入困局。”
两人说话间,天边阴风四起,阴气大盛,风中隐隐传来金戈交鸣之声。
“阎君居然到得这样快!”男人摇摇头,满脸遗憾,“我以为,他要查到这里,至少也要再过十个时辰。”
“你的人根本挡不住阎君的。将你的计划如实交代,或许还可以给留你条生路。”赵无垢执笔探向页面。
“给我留条生路?”男人从怀里掏出条手帕,轻轻拭去自己唇角的血迹,轻笑道,“你若毁掉生死簿上的这页,放我离去,我就送你个礼物如何?”
礼物?赵无垢眸色微动,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礼物?”
“也是条生路。至于是给谁的,”东王公阴恻恻的一笑,“你不是聪明么?不如猜猜看?”
生路?他抓了什么人?
赵无垢心内一惊,能够让他如此笃定的跟自己谈筹码,不是自己在人界的父母,就是……小包子?
糟糕,小包子去找小银龙,昨晚却没有回家,不会是被东王公抓了吧?
“你派人抓了小阎王?”赵无垢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不不,”男人摇摇手指,“我只是派人去抓冰夷神龙的后裔,碰巧将那个小家伙一并带回来而已。那条小龙拼命为他掩饰,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手下的人还以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妖。没想到,居然是地府的未来之主。”
“你把他们关在哪儿了?”赵无垢双眸隐隐现出怒色。
“我们的交易,是你毁了那页生死簿,我放条生路。”男人笃定的翘起嘴角,“否则,你永远也找不到他,我们玉!石!俱!焚!”
毁还是不毁?
赵无垢紧紧捏住手中的勾魂笔。
“好一个玉石俱焚,让本君看看你有何能耐!”阎君话未落地,人已经站在赵无垢身侧。他面色冰冷,周身凛冽的阴气倾泄而出,天级的威压,让湖中万魂跪地伏拜,瑟瑟发抖。
那是级别性的全面压制,中间隔着天堑鸿沟,让人压根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
对面的东王公也不禁本能的膝盖发软,差点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