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年初春,图书馆里来了一位新人,专门负责过云楼藏书的那个分馆。
小伙儿虽然皮肤有点黑,却长得浓眉大眼,非常精神,而且,小伙子简直爱书成痴,好像有强迫症似的,每天都要把所有的图书摆得整整齐齐,擦得纤尘不染,搞得其余几位负责别馆的同事压力山大,仿佛不跟上他的脚步就是自己不称职似的。
有空的时候,小伙子就会搬个小板凳坐在第三排的书架前晒太阳,在午后的阳光里,捧着茶杯,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开过天眼的人才会看到,一个拇指大的小人,晃荡着脚丫坐在他的肩膀上,捧着个迷你茶盏,脸上挂着跟他同款的惬意微笑。
解决过云楼藏书的第二天,又熬了近一个通宵的赵无垢原本想抱着被子缠缠绵绵的睡到自然醒,却被一阵电钻声惊醒。
一声接一声的电钻就像直接钻在他头骨上似的,听得他脑门疼。
实习生顶着两根翘得老高的呆毛,带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从床上爬起来,刚打开门,发现对面的王轩也出来了。
“什么情况?”赵无垢边倒水边问。
“装修呗。”王轩挠挠自己的鸡窝头,“你最近早出晚归的,不知道,这都装了好久了,天天滋滋滋的,专治各种懒觉。”
赵无垢:………………
“对了,圣诞节我要蹭我哥的出国游,这是你的圣诞礼物啊,提前给了。”王轩从客厅的茶几底下摸出个墨绿色的天鹅绒袋子,丢给赵无垢。
“谢啦,你的回头给。”赵无垢接住袋子,看看上面银线绣的雪花状logo,十分眼生,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款墨绿色的手绳。
手绳正上方是个趴卧状的3D硬金老虎,近四公分长,沉甸甸的。细看的话,它身上的花纹跟普通老虎不太一样,脑袋顶上不是‘王‘字,而是个钱币的形状,背上各种长短交错的规律纹路则有点像卦纹。手绳调节松紧的位置还缀着两颗珍珠大小的金绞蜜,看起来,光是原材料就价格不菲。
“这玩意儿叫咬钱虎,最近特别火。一个外地的哥们特意托我帮他去商联一楼的快闪店买的。纯金的,据说还能招财,我看还不错,就顺手也给你买了个。”刷牙的王轩吐掉嘴里的泡沫,“对了,它佩戴有讲究的,戴的时候要虎头向外,说是这样才能把外面的财气咬回来,第一次戴的时候要记得跟它介绍你自己,还有,不能借给别人戴……剩下的我记不得了,里面有说明书,你自己戴之前记得看。”
这年头已经复杂到戴个手绳都需要说明书了?赵无垢无语的看着袋子里那个印刷精美的小册子。
楼上又响起了要命的电钻声,赵无垢赶紧洗漱换衣服,跟王轩逃命似的离开了家。
食堂还没开,两人去小食堂要了两个炒菜,早午饭一块儿吃了,然后分道扬镳。王轩去图书馆帮别人剪一个综艺节目的片头小样,赵无垢则提早去了职业介绍所。
在毫坤的带动下,赵无垢的心理咨询室咨询妖数已经出现成倍的增长,目前已经高达三位。虽然大部分都是把他当作‘搜索引擎’来求解惑的,实习生依旧非常欢迎它们,比起从前的门可罗雀,毕竟是质的飞跃。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之后,赵无垢翻出阎君给他的那本文件夹,翻到第二个案子。
凶宅。
京北的老人们常说,‘礼王府的房,豫王府的墙’,说的就是前朝留下的王府里面,礼王府的房子最多,占地广,豫王府的墙最高最气派。
凶宅,就是在礼王府旧址上翻盖的离宅。
离宅最初是最后一代离亲王的后代所住,后来,亲王后人死于战乱,这座宅院就被一个外国人买下来。
外国人没几年就破产回国,宅子转手到一个军阀手里。
军阀的大太太善妒,逼着本来要嫁给军阀的姨太太京剧名伶跟自己死去的弟弟结冥婚,名伶不堪其辱,跳楼自杀。
不久之后,大太太的陪嫁丫头在同一座楼的同一个位置跳楼而亡。
三年后,大太太的女儿也跳下了那座楼。
名伶索命的消息不胫而走,府里人心惶惶。最终军阀抛售宅院,搬离了京北。
离宅的第四任主人是个京城的大户人家,姓赵。不料,从赵家搬进去的第一天,府里就有人掉到井里淹死了。其后也是接二连三的出了好几起人命。原本不信邪的赵家家主只得将房子再度转手。
第五任主人是个布匹商人,商人请工人翻建离宅的时候翻建了工人接连失踪,当时鬼魂索命之说被传得纷纷扬扬,案子被报到了治安管理局。
宅子里住着的鬼魂确实不少,但被拘回来一一审查之后,却没有鬼魂承认害过那些工人。
工人的失踪便成了悬案。
离宅从此成为凶宅的代名词,再也没有人肯住,倒是成了游魂野鬼们的乐园。
“咚咚咚”。
实习生正在投入的看凶宅的资料,窗户突然被敲响,吓了他一跳,打开窗户,只见三更笑眯眯的飘在窗口。
赵无垢:………………
地府都流行走窗户的么?
“大人,君上问您什么时候下班。”三更指指楼下的黑色劳斯莱斯,显然,阎君在等他。
今天有约要去哪儿查案子么?赵无垢疑惑的看看路灯下的那辆车,回想了一遍,确定不是自己忘记了什么约定。再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快七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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