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管家里店就越来越少了,经常往外跑,老爹不高兴生意被耽误,就成天和她吵架……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老爹和玫瑰吵得很厉害,老爹就说让玫瑰滚,玫瑰也是倔,出去了就没回来了,现在天天教会通缉白鸟会的,说她们是巫女,家里都来查了好几次,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吵了一大架走了,所以也没牵连到我们,但是我好担心她啊,老爹应该也很担心,但是我们都联络不上她了。”
邵钧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对小女孩笑一笑,小女孩就越发吐露起埋藏在心里的心事来:“我不喜欢家里这些机器块,但是没办法,要吃饭,我喜欢音乐,我想考竖琴等级,以后就可以参加乐队,出去赚钱,但是教会的乐队只收皈依的圣女,离家到修道院苦修,终身不婚的,我要养老爹啊,不能入教的,玫瑰整天不回家的,我也不管他,他喝酒太多,神经受损厉害,我也不管家里的话,家里就完了啦……”
“音乐学院学费太昂贵了,我只能偷偷在网上找盗版资源,但是都太糊了,我也买不起好琴,然后现在连考级费用都交不起。考级的那天,还有人看着我的琴耻笑我,其实老爹也不赞成,他想让我和玫瑰一样,学机械修理,说以后至少有口饭吃,哪怕修修家用机器人啊,农用机械啊,洒水机啊收割机啊,战争年代,也不会饿死,但是我还是好喜欢弹琴啊。”
“我听说联盟那边,所有人都可以受义务教育,可以学自己喜欢学的东西,只要想学,就有条件,穷人也可以考奖学金考上音乐学院——其实我们这里,也有贵族推荐制度的,领主推荐,但是那些名额,都被有钱的商人花钱买了,我们穷人是不可能的,自主考级,越往后越难,没有专业老师教,我连乐谱都有点看不懂了。”
“我们为什么出生在帝国呢?哎,但是比比那些出生就是农奴的,我们就又太幸福了,而且和虫族战斗这么多年,我们都还活着,已经很好了!只要活着,就已经是幸福的事了!”
邵钧抬头看了看她,又笑了下,显然非常赞许她这句话,又伸出手比划了个拨琴的姿势。
小茉莉会意:“你想听琴啊?我来弹!我给你唱首歌吧,是姐姐教我唱的。”
小姑娘拿出一把斑驳已经掉漆的竖琴来,那把竖琴的弦甚至有一根都是刚接好的,她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一边轻轻唱着歌:
“在那里,心是无畏的,头也抬得高昂;
在那里,知识是自由的;
在那里,世界还没有被狭小的家国的墙隔成片段;
在那里,话是从真理的深处说出;
在那里,不懈的努力向着完美伸臂;
在那里,理智的清泉没有沉没在积习的荒漠之中;
在那里,心灵是受你的指引,走向那不断放宽的思想与行为
——进入那自由的天国,我的父呵,让我的国家觉醒起来罢。”
(注:泰戈尔《吉檀迦利》)
月色如水,小茉莉的歌声清脆而稚嫩,琴声犹如清泉,虽然偶尔还有些涩滞,却灵动如风,在宽阔的机修间里回荡着。
邵钧嘴角含着微笑,埋头在那些线堆中,一路接着线,双手动得飞快,仿佛如有神助。
直到深夜,忽然轰隆隆!发动机发动了!
线联上了!
小茉莉停下了手里拨着的琴,瞪着那可以正常运转的发动机,哈哈大笑一声欢呼起来:“太棒了小黑!你真的把它修好了!太棒了!”
她欢呼着扑上邵钧背后抱着他:“你真的太厉害了!我觉得你比姐姐还厉害!太棒了!我真是捡到宝了!我以为修不好的呢!其实我没有告诉老爹,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家机甲店都没有修好,干脆扔给我们,说了如果修不好就当废品折价卖给我们的!哈哈哈爱死你了!你真是个大宝贝儿!”
邵钧举着脏兮兮的手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脸上也在笑,但是眼睛深处却有着疑虑——自己果然不是复制人吧?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这无师自通看到就会的机甲整备技能?自己离开了亲王,那些针对亲王的人,还会派出其他人吗?
第二天老爹看到修好的发动机也很欣慰,欣然合计了一番,列出了一长串材料、零件、涂料等等的价格,给对方报价去了。
客人万万想不到这家小破机修店居然还能修好机甲,要的价钱也还算公道,等全修好了,倒手又能赚不少,立刻就先打了一笔预付款过来,老爹哼着歌儿出去采购零件去了,就让邵钧乖乖躲在机修间里不要随便外出。
邵钧其实挺喜欢在机修间里的,这里的零件让他着迷,还有无数等待他修好的机器,他应该学习过,他拿起那些零件,就知道他们应该放在哪儿,他应该进行过非常刻苦和长久的学习。
当然小茉莉坚持说那是因为他有着很高的精神力:“高精神力的人,学什么都很快!”
邵钧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应该并不是天才那种人,仿佛曾经有人痛恨地骂着他是学渣,连初中课程都不懂。
但是的确有人教过他,一个一个零件教过他,他似乎也曾经组装过机甲,一台非常非常巨大的机甲。
比这一台要大很多。
他抬头观察着这一台参加过帝国与虫族战争的制式机甲,墨绿色的机身,充满着力量的肩炮台,腿上露出密密麻麻的榴弹孔,确实是真正的杀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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