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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照里的男人在笑,周围的人在哭,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正在和旁边几个来吊唁的亲友愤慨地谈话,“……监控里能看到,就突然冲出来一辆卡车冲着堂哥就轧上去……我们都觉得蹊跷啊……当然报警了啊,可那司机验出来就是酒驾,说是油门当刹车踩了……”
    姑娘说了好半天,一回头,发现摆着堂哥遗照的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多白色的纸花,就是用餐巾纸折的那种,“这是谁放的?”
    有人回答她,“一个年轻的男人,进来放了朵花就走了,是不是你堂哥朋友之类的。”
    姑娘伸出手,指尖刚碰到那朵花的时候,突然那花就散了,化成粉末,他们看不见,不止粉末,有无数金茫环绕,散在空中,但就是那些粉末,也让所有人震惊不已,旁边哭到停不下来的中年女人扑过来抱住了遗照,“这是神仙显灵,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我儿是被人害死,被人害死的啊……”
    姑娘追出去,只看见了正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和电梯中一晃而过的一道身影。
    陆桐走在路灯下,很长时间,他都面无表情,在机械地走路,然后进了一家网咖,包了通宵,在网上花钱找了一个人,发过去一个QQ号,“把这个号盗过来,马上。”
    对面收到支付宝的转账,没多久就把破解的密码发了过来,陆桐登上了那个QQ号,一眼就能看到QQ签名写着: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消息记录里还能看到一条你已被踢出“圆梦之家”QQ群的记录,说不出的讽刺,陆桐一条条翻着聊天记录,三天前,那个时候杨奇应该还没有被踢出群,有一人从群里私聊了他,是一条威胁他不收手就要买他命的消息。
    杨奇似乎并没有太把这个威胁当真,他回复了一句,“这是法制社会,不是你们可以无法无天的地方。我不会收手,你们等着一起坐牢吧。”
    陆桐放在鼠标上的右手握紧又松开,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然后他继续翻着聊天记录。
    杨奇在QQ里给人单发过那篇点了人名身份现在已经全网都找不到的文章的完整版,陆桐把里面的内容全都下到了自己手机里,这个人还有未读消息发过来,“文章已经被屏蔽了,你自己小心点。”
    “妈的,老子真想脱了这件制服不干了。”
    最新的消息发自半小时前,“你怎么不回我?电话也关机,人呢?”
    “我请假了,明天来找你。”
    陆桐在那家网咖坐了好几个小时,手机上有好多未读微信,最上面是被他置顶的齐让的消息,小圆点显示足有10多条,他点开来,回道,“刚才没看到。”
    对面居然也还没睡,秒回复道,“这个点你怎么没睡还在夜间活动,我看你今天微信运动的步数都两万多了,是有订单,在捉妖?”
    “没有。”
    远在环州市,因为等消息还没睡的大师兄敏感地觉得手机对面的人情绪不太对,但接下去任他发什么,陆桐都没有回,更别说接电话,再后来,他甚至关机了。
    齐让坐不住了,他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隔壁敲了段晔的门,门打开,穿着老气睡衣的段晔稀里糊涂来开了门,眼睛还眯缝着没有睁开,齐让道,“明天帮我和师傅说一声,十万火急,我去趟南安市。”
    随着齐让离开的脚步声,段晔终于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什么?南安市?有十万火急你用得着大半夜就走?”
    零点前,陆桐起身离开了那家网咖,收银台前的小哥喊道,“诶,客人你不是包通宵了?”
    陆桐走出去叫了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司机惊讶道,“出市了,这打票加上过路费可奔着上千去了。”
    “走吧。”
    出租车走在高速上,广播里放着夜间音乐节目,轻柔的背景音乐中主播正在讲心灵鸡汤。
    陆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老陆还没死时,在他耳边念叨过的话,“守心守心,守的是什么?守得是原则,守得是那条永远也不准迈过去的线。
    哪怕再罪孽深重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该由你来做这个裁决做这个刽子手,你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侠客,你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天师。
    阿桐,记住我说的话,永远都不要迈出那一步。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无数次。迈出去,你会刹不住手的。
    你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整个天师界会与你为敌,你会成为这个法治社会反社会的异类,那些血债,不会算在妖的身上,而是背后你这个驭使者的身上。”
    “你越过那条线,等着你的,是四面楚歌,万劫不复。”
    司机的声音打断了陆桐一遍遍重复的回忆,“到了。”
    这里在下雨,司机特地帮他停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陆桐进了买了把伞,踩着地面上的积水,一步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小区。
    现在是凌晨两点,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深秋的雨夜已经很冷,陆桐打着伞站在小区外的围墙下,雨水一遍遍从伞面上刷过,陆桐摊开了右掌。
    金色的小塔在雨夜中发散着一圈圈的光晕,第五层的光点亮了一亮,梦魇出现在了他的手边,灰色的气团漂浮在半空中,身上缠满了金色的锁链。
    大雨一层层刷下来,陆桐收起了小塔,右拳握紧又松开,手在梦魇旁一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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