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维拉预定了今年第一只玫瑰。他想在生日送给卡尼亚斯。
进门后,他没有遇上维拉,却碰到了另一个熟人。
希德辨认了一会儿,出声道:“佩里?”
摆弄花盆的女法师回头一看,惊讶地笑起来:“圣子大人?真巧。”
佩里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希德感到恐惧。一路上跟希德打招呼的学生也并不少见了。
把别人变成冰雕的光明圣子?那已经是过时的笑话了。
风评是奇妙的。从前它将希德推离帝都的学子,现在它把他拉向他们。在帝国学院,光明圣子发色的染发剂甚至成为一种流行的趋势。
希德张望四周。
佩里站起身来,将一束玫瑰交给他,屈着膝道:“维拉女士告知过我,您今天要过来取花,所以事先准备好了。生日快乐,殿下。”
希德脸颊一红,小声道了谢,从她手里接过花束。
在温室里娇惯着养大的玫瑰上还带着珍珠般的露水,宛若春日第一缕晨曦。
佩里看到希德嘴角微弯,望了望周围,凑近他。
“您还是和奥尔德那个家伙在一块儿?”佩里低低地问着,“系主任女士和我说过了。她特别生气。”
希德嗯了一声。
维拉一直在生气。
系主任和希德不止一次地抱怨过。她自始自终都不同意卡尼亚斯和希德住在一起。虽然她没有对此干涉,但这并不表示她不会因此高兴。
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去年的植物课上天天点卡尼亚斯的名字把他拎起来刁难,结果这个学生居然连一节课都不曾出席,期末还考了满分,让她气得七窍生烟。
希德回过神来,看到佩里似乎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殿下,我有个认识的学妹……我不能说她的名字,但我以家族的名义发誓,这件事绝对是真的。”她咬了咬牙,低声说,“两年前奥尔德看上了她,和他那群酒肉朋友打赌何时能睡到她,然后连夜爬上了她的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之后,奥尔德向她告白了。他们交往了一个星期,那姑娘偷偷跟踪奥尔德到一家他常去的餐厅,恰巧听见奥尔德和他那群狐朋狗友说,和她只是玩一玩,已经在找下一个目标……
“我没有别的意思。如今奥尔德成为帝国的英雄,他以往的劣迹都被圣院悄无声息地掩埋了。可无论他现在如何,您必须知道他有怎样的从前。”
卡尼亚斯正在抹除他曾经的痕迹,希德不是不知道。
他听说过卡尼亚斯风流的名声,但卡尼亚斯对他太好了,这一年来他已经被他的骑士惯得神经麻痹了。
他甚至忘了那是一只会以光明为食的黑暗生物。
同他的父主一样。
希德低头看玫瑰,玫瑰随着他的动作迷茫地打转。
他早清楚这一点,在他发觉卡尼亚斯不是真正的人类后就很清楚。但此时他却有些犹豫不决。
他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一块神秘的石头被放在他心里,堵住了名为真相的泉水,可他怎么也搬不开。
佩里将他送出门时再次告诫他。
“您是很好的人。奥尔德从前令人恶心,现在令人恐惧。请您珍惜送出的第一朵花,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这是她和维拉的肺腑之言。
卡尼亚斯事先给希德在和黑鸽子包了场,只邀请了几个他与圣子都熟悉的朋友参加聚会。
矮人泰勒也在受邀名单之中。几年来,他除了宅在那栋树屋里,给熟人介绍来的顾客打造装备,没有多少朋友。
——但就算凑数,柯特妮什么时候和光明圣子打上交道了?
他匪夷所思地来到黑鸽子酒馆门口。
当他对柯特妮提出疑惑,泰勒遭到了狂风暴雨般的嘲笑。
柯特妮将下巴朝吧台边看报的卡尼亚斯一抬:“这人之前带到你那儿的小屁孩,就是他。”
“他是圣子?!”泰勒蹦到了柜台上,用歌剧院里能炸裂吊灯的男高音重复一遍,“他是那个会用耳朵吃人用眼睛捅穿圣院的光明圣子?!”
正在打扫地板的伊萨克惊恐万分地抓住晃起来的灯泡,防止它爆炸。
“我还以为你认出那只鸟,你是知道的。”柯特妮往嘴里扔了一颗奶糖,那是圣子觉得上次把糖给了卡尼亚斯,对她有欠,因此送给她的。
泰勒哪里会知道。
世界上打仗了伤了腿的残废贵族多得是,他造出来的炼金轮椅没有一千也有上百。
看到那只鸟眼熟,他吹了个口哨就飞过来。可他哪记得清自己的哪样宝贝被卖给哪位富豪。
希德·切尔特并没有三头六臂的传闻早已在帝都传开,父母以此作为要挟哄骗孩子上床睡觉的把戏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魔力。
只是矮人住在郊外,消息并不通畅。他以为上次柯特妮介绍过来的那个小不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小孩。
矮人抓着头发语无伦次:“他和克拉拉关系怎么样?和那个臭教母呢?他们应该能常常见面吧?我给他们的晚辈弄了一套新手装……还有你爹!他们这群狗屎!我竟然又给勇士打了工!”
柯特妮给出一个体贴的建议:“不如你去买根遗忘草?也不是重要的事,忘了也好,兴许可以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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