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洪啊了一声,抱歉道:“我疏忽了。”然后十分随和地看向年却升,问道,“我听说白月光反噬使你身体受了很大的影响,现在可好些了吗?”
年却升点头,十分真诚道:“多谢有星汐上仙悉心照顾,如今已经无恙了。”
星汐闻言嘴上是十分不屑,哼了一声:“谁稀罕你谢了。”说着别开目光去,脸上的笑却没藏住。
竹洪见状无奈地笑道:“你何时才能坦诚一点,明知藏不住,还硬是要藏。”
这样一经说笑,气氛逐渐和缓了不少,竹洪不再取笑星汐,回头问年却升道:“有空你们还是可以到天上来玩,当初璇月附灵时选择了你,与我们而言也是一种缘分。何况我也算看了你许多年,在我心里,也是把你当半个儿子来看的。”
“……”年却升忽然有点无语,没什么礼数地回了一句道,“怎么都这样占我便宜……星汐成天想要当我爷爷。”
竹洪闻言便笑了,面向星汐道:“还有这回事,辈分都骑到我上面去了。”
星汐瞪了年却升一眼,向竹洪道:“没,我就开开玩笑——大人你信他还是信我。”
竹洪道:“我不信你,你从小就鬼精鬼精的满肚子坏招儿。”
星汐解释:“我……”又叹了口气,“算了,就这么着吧。”
竹洪笑了笑,知他一时小性子不必理会,回头继续向年却升道:“从前我曾有意渡你成神,但此事终究不是我一人决定便可皆大欢喜,所以我还要问过你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年却升一怔:“我吗?”然后又赶紧摆手,“不不不,渡人成神哪有那么容易。”
姜冬沉闻言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了年却升一眼,却一言都没有出。竹洪这时便解释道:“渡人成神自是不易,但你根骨心智都是上佳,未尝不可。”
年却升还是摆手:“还是算了。”
说完又笑望了姜冬沉一眼,有点莫名温柔道”“家有爱妻,不忍离去。”
……谁能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星汐在旁边一阵咳,姜冬沉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在星神面前这么儿女情长有点羞人,不小心双颊便微微红了。竹洪倒没怎么意外,甚至十分欣赏地望了年却升一眼,仿佛是在认同他不为权势而抛弃所爱,实在忠渝可嘉。温下声道:“我若赌神,总没有只渡你一个的道理。”
年却升和姜冬沉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千言万语未言已尽,年却升向竹洪道:“多谢星神大人好意,我二人心领了,只是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我志不在此。——成神固然长命百岁永葆青春,但是只怕逃过死别逃不过生离,若是分离两地长久不能相见,如同牛郎织女却还不能双双赴死黄泉再见,这未免也……太痛苦了吧。”
竹洪没有言语,年却升又歪头笑了笑道:“何况我们本就是凡人,亦有父母在上,兄妹左右,若两身成神,百年后容貌无别,却看着亲人朋友相继离世,我只怕我们都会接受不了,而终落得孤独。——而且,从前我答应过要与他白头偕老。”
“是。”竹洪有点动容,“你说的很对。”
年却升笑笑,拱手谢礼道:“星神大人劳心挂念,以及这么多年的关怀照顾,我们二人在此,便一并谢过了。”
竹洪自然是温言笑说无妨,随之向年却升搁置在面前阵法中的白月光招手柔声道:“璇儿,到我这里来。”
这一会儿璇月已重新适应了星神殿中的源源神力。应声,白月光周身焕发出一方淡淡的洁白月色,年却升同姜冬沉向后退了半步,只见一位白衣女子从皎皎明月中缓缓现出身来。
黑发垂腰,月莲怀袖。回过身来向年却升和姜冬沉微一欠身颔首表示谢意。淡淡远山娥眉,双眸温亮如月,肤白胜雪,唇红如桃色。礼过便转身,亭亭漫步一身轻纱烟云琐碎,行至竹洪身前,微一咬唇,小声道:“大人,妾身让你久等了。”
风吹仙袂飘飖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千回百转,终再相逢。
阮阮从姜冬沉袖子里钻出来,飞快地跑到璇月身前,脚步却一滞,像是近乡情怯一般,小小地喵了一声。
璇月却笑了,向它伸出双臂,轻轻唤了一声:“阮阮。”
阮阮不再迟疑,纵身跃进璇月的臂弯,极委屈地小声喵了许久,仿佛在倾诉着什么艰难想念,璇月便十分温柔地摸摸它的头,安慰道:“我回来了,回来了。”
年却升不合时宜地心想:“我可能养阮阮养的有点糙了。”
星汐这边悄悄地从台上下来,挪到年却升和姜冬沉中间小声道:“我们回人间吧好吗,我真是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阮阮那狗东西,在别人面前都是傻猫一个,就在璇月这儿是个小乖乖。”
果然,重逢感动这种事,经历不同的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年却升更在乎的是什么?——方才璇月走过去轻声讲过话以后,年却升悄咪咪地在姜冬沉耳边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才能向我称一次妾身?”
姜冬沉道:“做梦吧你。”
星汐见年却升没讲话,心想我□□不会也感动了吧,啧了一声,向竹洪叫道:“大人,没什么事我带他俩回去了。”
竹洪向年却升和姜冬沉问道:“不再多留一会儿了吗?”
年却升笑道:“不了吧,久别重逢,我们不再多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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