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冬沉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年却升道:“用这个。”
姜冬沉身上时常装着各种药物,来应对年却升三天两头的磕磕碰碰,年却升拧开瓶塞,用瓶口在那伤口边上碰了碰,咳出一小片药粉来,凉凉的倒很舒服。年却升皱着眉,细致地将药粉抹匀,轻声道;“哥哥是怎么划到的?”
姜冬沉佯做埋怨:“你走的那么快,管我做什么。”
年却升动作一滞,目光染上一份歉意,伸手抱住姜冬沉道:“抱歉哥哥,今天我有点走神,没考虑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姜冬沉被这一抱,小脾气立马没了,不生气了,也不埋怨了,就着蹭了蹭
年却升的脸道:“你就别再自己胡思乱想了,到底是什么梦,跟我还不能说?”
正是因为是你,才不能说啊。
其实这梦说出来实在像个杞人忧天的荒诞噩梦,告诉姜冬沉也不会被他太当真——他安慰年却升两句也就晃过去了。可年却升说不出来,他不能把独自抛下姜冬沉去赴死然后姜冬沉也跟着一起陪葬的话,当做茶余饭后的闲话笑着讲出来。年却升觉得残忍。
因为他真的是这样打算的。
独自去还生来就欠年家的债,哪怕是生是死未可知,也要把姜冬沉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留下。
就算人终有一死。
姜冬沉感觉到怀里的人又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刚要出言安慰,忽然听得身后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十步之外,有人戏谑地开口笑道——
“伤风败俗啊,兄长。”
第60章 变故
年却清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通体乌黑节亮,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扇柄敲着掌心,靠在竹干上道:“从千欢渡由北到南,兄长真是让我好找,这天气可是热的很,我带手下来竹林里避避暑,怎么不巧兄长就被我给碰上了。”
年却升将姜冬沉护在身后,没有讲话。
年却清嗤笑了一声:“护什么?护了我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吗?姜家四公子,久仰您姓名,家父尝尝向我提起你。修为高的人就是有名有望,不想却是个品行不端的断袖。在下真是想不到。”
向南走了很多天,又决定向北回千欢渡直接面对,年却升心中并没有一刻是真正踏实的。年却升不知年却清是敌是友,也不知他此行动机如何。但一上来见他对自己诸多明知故问,年却升反倒安心了。因为年却清如此,确是在演。
如此推算,应是无人知晓他们关系有所缓和,也无人知晓年却清还在年却升那里住过小半个月。那么年却清带人围千欢渡也不是出于背叛。或是有苦衷,又或是别有用心。但大胆赌一搏,对年却升应是没什么害处。
年却清又从小是个善于伪装且乐于翻脸不认人的人,年却升一直心里没底,才始终不敢掉以轻心。现在他放下心了,可还是要演,于是从背后拉住姜冬沉的手,向年却清道:“又是他叫你来逼我回年家?”
“兄长。”年却清几近嘲讽的反问道,“父亲为何要让你回年家?他恨不得杀了你泄愤才是,你觉得年家你还能回得去?我再问你,前些日子西北禁器室失火,放火之人,可否是你?”
年却升哪做过这档子事,听都不曾听说过,一侧首笑道:“放火?我若是放火,你觉得今天你还能站在这里安然无恙地和我讲话吗?”
年却清也不气恼,哼笑道:“果真?父亲第一个猜的就是你呢。伯父心疑是尉迟宿,可他已死了多长时候了。我与你们二位牵连不小,无缘无故立于风口浪尖,父亲和伯父一同心疑我,委屈得很呢。所以兄长,我请个命前来拿你,好证明一番我自己的清白。不知,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年却清带来那几个人脑子都不好使,相互使着眼色不知道自家公子和年却升都碰上了还废话什么,应先一并抓了才是。年却升身后只有一个姜冬沉,人少,但聪明。两句就听出来年却清那一堆话是在给他们透露消息罢了。年却升笑了笑,问道:“我若是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年却清没有回答,顾自道:“我此行任务是带你尸首上交给年家主位,但毕竟我杀人没有只杀一个的道理,只怕殃及无辜,姜家要来找我的麻烦。这把火若烧到整个年家身上,导致年姜两家关系破裂,不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承担的。所以我就只好先找个地方把你们二位关上一关,免得这几日年家和尉迟家开战,你跳出来捣乱。”
年却清忽然把扇子一展,目光狠绝:“你若是识相,我好声好气地送你们过去,只不过那地方漆黑阴冷,较之以往你关过的禁闭,更甚。无粮无水,密不透风,滋味可不好受。可你若不给面子。”年却清冷笑一声,“今日怕是要见血。”
年却升二话不说从袖中抖出匕首,护住姜冬沉道:“你觉得这区区十几人,能打得过我?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年却清歪头笑得人畜无害,目光却狠厉地不是那么一回事:“兄长骁勇,我们是打不过你,但是……”
但是什么还未说出口,年却升身后忽然蹿出两道人影来,顿时把毫无防备的姜冬沉从年却升手里扯了去,年却升手中一空,猝然回头。年却清抢身一剑横在年却升喉前,补出下半句:“但你若是不配合,只怕你这姜四公子要让你心疼了。”
年却升咽了咽喉咙,收起匕首道:“你也知我心疼他,挟我一人就是了。拿刀架他做什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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